“张的房间为什么撒石灰？”

记得院时，在一位留学回来的表叔家看到中文版的亚当.斯密《国富论》(AdamSmith，AnInquiryintotheNatureandCausesoftheWealthofNations)，当然看不懂，但也看得很快乐。我似乎抓到什么就看什么，同时也看《小朋友杂志》，里面有画阿猫、阿狗的漫画，我很看不起，可是我也看。我还记得用号码连一连画一只狗，这些我也。

后来家搬到新小区的宁海路，正好就把我转到山西路小学。因为是转学生，所以来往的都是转学的和降班的边缘人，相得不错。我作文特别好，老师对我很照顾，也渐渐健康步，无忧无愁地就小学毕业了，那一年有很多可的回忆。

我想那时候我大概闹得太厉害了，整天哭哭啼啼的，把祖母闹得够受。我一生常常怀念祖母，她自我诞生之初开始，直到多病的老年还要为孙女这么心，我常常觉得亏欠她太多。几年后，我们由汉颠沛亡许久到重庆，辗转得到她逝世的消息，我始终很难相信，那冬天抱我的温会变冷。

虽然我不太晓得死是怎么回事，但是知她也死了。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看到死亡跟我的关系，因为石灰撒到我朋友的房间去了。

老王说：“丫，我去给你煮土豆。”

住疗养院那一年在无可奈何中，把读书当作唯一的消遣，渐渐成了终的兴趣。书好像磁铁，会引我。有时回想这植我生命的书缘，大约可称之为因祸得终之福吧。

有一天下午，我记得很清楚，有人在她的房间撒石灰，我就问老王：

最初我仍回鼓楼小学上学，但是同学都不跟我玩，后来才明白，因为他们的家长知我曾得过肺病、上过疗养院。我还记得有个同学名字叫万芳，本来跟我最要好，是个长得滴滴的小人，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我妈妈叫我不要跟你玩。”我不知自己了什么错事？不懂人家是怕传染。

他叹息说：“我们那个时代，很少人懂得儿童心理学，我多年投革命，生死，不知小孩有那么复杂的心理。那时我用每月三分之一的薪把你送去疗养院，只希望你能活下来，亲友都说我是很好的父亲呢！”

“你们好残忍，把我一个人送到那荒山上的医院去。”

我们坐在等车的板凳上，无言许久，车到了才惊觉。

他一定在想：“如果那时我懂这些，我会怎么？”但是我知自己是幸运的，父母生我、养我，辛辛苦苦留住我。

一年后医生说我病好了，父亲把我接回南京。我的大妹妹已经快两岁了。

调。

我父母亲七十岁的时候，搬到内湖安居直至去世，那是我们团聚最多最快乐的时期，也是父亲与我谈话最多最密切的时期。有一天晚饭后，他送我到湖边等公车，我对他说当年在西山疗养院的心情和它影响我终生胆小怕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