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焦急,
她那样动情,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每棵树后都会有一双猎犬窥伺的阴冷的眼睛。
秦震没动声色。
他和她擦肩而过。
在那一刹那间,她的眉尖微蹙,那双眼里充满了爱慕、欢乐、悬念、忧愁,这是多么复杂而微妙的内心变化呀!
只能让一切都在不言中。
不过,他的眼光终于告诉她一切都好(当然包括陈文洪在内)。
可是,她的眼光在说什么?几年来他总回味着她的眼光,想那眼光在告诉他什么。
在东北医院里,秦震为陈文洪的伤势而忧虑,他只把周副主席亲手交的一封信给了他,为了避免给他带来刺激,没有告诉他曾和白洁骤然相遇。因为那样一来,陈文洪一定要问个究竟,可是他能告诉他什么?他和白洁连一句话也没说,他又能告诉他什么呢?难道把那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眼光告诉给他吗?他终于向陈文洪隐瞒了这一奇遇。从那以后,虽都在一个纵队里,投身急剧战争,从未再接触这一问题,而今天这个令人难耐的夜晚,白洁那活生生的形象又出现在他眼前:一下是那穿美军茄克的,一下是穿着囚衣的…
现在,当他发现自己在慢慢沉陷在感情漩涡之中,他决然地把手一挥,难道我竟不能自拔吗?不,不能在这捕捉战机时刻,受这种无谓的干扰。这时,他才发现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他暗自苦笑了一下,翻身朝墙,闭上眼睛。
作为指挥员,秦震不属于那种类型,他们是大局部署既定,便无牵无挂,无忧无虑,脑袋一沾枕头就酣然进入梦乡。秦震很羡慕他们,但他做不到他们那样。他不无自谦地说:“他们是帅才,我顶多是个将才。”他焦思苦虑,不断设想各种微妙莫测的变化,又构思预防这种变化的方案。他可以纹丝不动地静卧几小时,然后一点声音就会使他惊起。这天下半夜,屋外石砌小径上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响声极轻微,但立刻被他敏锐的听觉捕捉住,当门上有人轻轻叩了一响,他立刻问:
“是武汉电报吗?”
自从与武汉地下党秘密电台取得联络,现在他们就等候着那边的一个信号。
从兵团司令部到地下党,事实上发动了明暗两条战线斗争:
明的一条是从东面切断长江,迂回包围武汉。
暗的一条是发动保卫武汉三镇的群众斗争。
两相配合、力争保住一个完整的大武汉。
秦震坐起来。作战科参谋按亮手电筒,照在电报纸上。
秦震看完电报,霍地站了起来。就在这时,电话铃叮铃铃紧响起来,从里面传来兵团司令的声音:
“敌人慌了手脚了!”
秦震随即警觉地闪了闪两眼说:
“但不知是破坏了再撤退,还是来不及破坏就抱头鼠窜?”
“老哥!这就由不得他了!”
“是啊!地下党干得真不错,连社会名流,经济界巨子,都起来请愿不准白崇禧爆破武汉三镇,群众就更积极了。这条战线有力地配合了解放大武汉的任务…”
“看来这筐子鸡蛋他不好摔啰!”
他明白了兵团司令的意图,立即坚决支持兵团司令的决心:
“司令员!我们伸出刀子直插武汉吧?”
“好,你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