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登上楼梯时,他深感老司令确实深谋远虑。不过,他从各方面考虑,认为这种可能是有的,但不一定是必有的。
因此,当董天年看完电报,抬头看他时,他说:
“只要我们不暴露,不让敌人摸清我们的意图,出其不意。”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敌人出动,也正好碰在我们的硬钉子上。”
秦震谨慎地未作回答,但他的神态说明他是这样想的。
董天年拉着秦震一只手说:
“小秦!(秦震觉得老司令凡是叫他‘小秦’时,是怀有一种特殊亲昵之感的)坐下,来一根?”
秦震接过雪茄点燃吸了一口,一下呛得又是咳嗽,又是眼泪,连忙捻熄了。
“这玩意儿真…”
“这是真正古巴雪茄,扔在战场上没人要,还有战士说是新型机枪子弹,你看!你看!这样两大箱雪前都抬给我了,你看!你看!”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司令员止了笑声,噙住笑出来的一汪泪水,指了指电报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呢?”
“老司令昨天就指出这一点,昨天夜里我一直在想…”
“想什么?”司令员两眼霍地一亮。
“要不要提前行动?”
“不管它,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敌人牵住鼻子走,这是兵家最忌!兵家最忌!”
“那么…”
“依我看,让他一着棋,你忘了林教头比武的故事?”
这一天夜里,秦震依旧和衣而卧,在摇曳的灯影里,看一本苏联小说。不知怎么,今天,那些字看到眼里,却不往脑子里去。他叹了一口气,吹熄了蜡烛,翻身朝墙,想睡一下。谁知这一回却果然睡着了,不过,一片脚步声使他立刻惊醒过来,连忙问:
“有电报吗?”
“总部来电。”
秦震就着参谋的手电筒看了电报,只八个字:
“重要消息,注意收听。”
他沉吟了一下:
——要不要叫醒董司令员?
看了表,已经下半夜两点零五分。
——是什么重要新闻呢?
他拧着眉头猜测了一阵,吩咐参谋:
“注意收听,一字不漏抄了送我。”
从这以后,他再也没有睡着,有时朦朦胧胧,似睡非睡,有时就睁着两只眼睛。等到晨曦初上,微微放明,他就披了上衣,准备到作战科去。恰好,在门口,见到手电光一闪,走来一人,正是值班参谋。两人站在院落中间一株参天老树下面,秦震来不及戴眼镜,就让参谋念给他听。
这是第四野战军发言人重申五月三十日对敌人发出的警告:如敢破坏沙市江堤,定予严惩不贷。
沙市为长江要冲,如炸毁堤坝,长江洪水就会奔泻而下,就会使江汉平原包括大武汉在内尽入泽国,通通淹没,其后果不堪设想,其险状不堪设想。现在,当白崇禧部队云集宜、沙一带,我军挥戈南下,犁庭扫穴,直捣长江的时候,再一次发出警告,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举动,同时,不也意味着我们处境有一种潜在的危机吗?!
秦震考虑了一下,就上楼去向董天年报告,董天年从酣睡中醒来,侧着头听取报告后,只说了六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