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lou

一

陈文洪从警卫员手中拿过雨衣，想给秦震披上。

秦震轻轻推开说：

“大家都一样么！”

这时，原来在河边待命的队伍里，有几个人踩着泥浆扑哧扑哧地走了过来，从秦震、陈文洪shen旁走过去。他们好像在察看河床，找寻渡口，gen本没留心，在这样风天雨夜，也委实看不清楚这里站的是谁。秦震和陈文洪却同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笑呵呵地说：

“好老天爷，让我们跟敌人来场游泳比赛呀！”

这是牟chun光，人们可以想见这个矮小cu壮的人摇晃着膀子边走边说的模样。

在这zhong焦的jin急时刻，一个普通战士发chu这样一zhong泰然的声调，对于指挥员来说，真是一zhong无以形容的安wei、支持和鼓励。

几个战士带着笑语，没入黑暗，没入风雨。

秦震tong了tong陈文洪的胁bu，小声说：

“听见没有？师长同志！”

“战士是乐观的…”

“对呀，有乐观的战士，就会有乐观的师长。”

在秦震从容、镇定的神态之下，陈文洪说：

“首长！我想下水探一探…”

“莫忙，我先问你，河那面情况怎样？”

“军bu带两个团已渡河，山洪切断了后路…”

“这天王老子ying是要发dao洪水，给他们找个空隙…我怕他们避实就虚，乘机溜之乎也。”

“我也这样想。”

秦震决然转过tou，对黄参谋吩咐：“发报给军bu，叫他们狠狠咬住不放，我们后续bu队急速涉渡！”

话没说完，河彼岸又升起几颗红se信号弹，不过愈来愈远了，陈文洪见此情况，一gu怒气直冲而上，两yan霍然一亮。

秦震一挥手，用压倒风雷雨电的洪亮声音吼dao：

“莫guan闲事，莫guan闲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想探一探河水shen浅，看能不能寻路涉渡。”

秦震点点tou说：“这倒是要jin的一步棋，我去！”

“那不行，你坐到车上去，先避一避雨吧！”

秦震伸手往黑茫茫对岸一指说：

“我的坐chu1在那里！”

陈文洪一听这话，心如火燎。可秦震还有点迟疑：

“要不让一科长陈葵去…”

话未说完便被陈文洪截断：

“我是一师之长，我必须向军bu告急，急如星火，把一师人带过河去。再说，怕陈葵也没有我这样水xing呢！”

经这一提，秦震蓦地想起陈文洪在延安从暴发的山洪中抢救白洁的事来，就点点tou说：

“好吧，你去吧！”

陈文洪立即组织了十个人的一支小队伍。为了便于联络，每人颈上扎了一块白mao巾，手里拿一支手电筒。参谋和警卫员都想抢在前面，却给师长一声喝住，他决然说：

“听我的！我打tou…”

秦震站在河岸上，借着闪电的光亮，见那黑压压的怒涛，阵势实在不小，便说：

“还是听我决定：侦察科长理所当然走在前面，师长在中间掌握全局，一科长陈葵留在我这里跟我组织队伍。你们探路探成功了，把十支手电筒打亮，划圆圈，给我们个信号，我们就放队伍，走吧！”

陈文洪一行十人，一个跟一个下河去了。

风雨jinbi1，山洪猛泻，洪水溢chu河床，白茫茫好像无边无际的大海，狼涛旋转，水势汹涌，一个漩涡跟着一个漩涡奔腾。陈文洪蹚水前行的时候，虽然两只赤脚直打hua，却并不觉得阻力qiang大，原来这还是洪水漫溢的河滩。向前又跋涉了十几分钟才真正进入河shen，立刻就觉得水声喧腾、山洪凶猛异常了。水一下淹到xiongbu，水的浮力把他浮得两脚悬空，雨的压力又把他往水里an压，他立刻觉得tou重脚轻，yan看就要随liu而去。他刚想趁势凫游，不知谁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他才猛一挣扎，闯进急liu。

这段时间里，秦震在风雨中巍然不动，目不旁瞬地盯住黑暗中那些手电筒的光影。远了，远了，变成一些黄点子，像萤火虫一样，而忽然间这些萤火虫都不见了。

秦震忽地chu了一shen冷汗。

他伸手向眉峰上揩了一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又rou了rouyan睛，水liu到yan内，刺得煞是疼痛。

还是一片漆黑，这时间，电闪不明了，雷声不响了，天地之间凝然一片沉闷，只听得山洪狂呜怒吼。风把雨chui得唰唰直响，就像整个天空和地下都在打着旋转飞腾。他突然大叫：

“灯光，灯光，一科长！那是不是灯光？”

一科长陈葵望了一阵说：“是，是灯光…”

原来灯光在秦震yan中失去那一刻间，正是十个人陷入汹涌激liu，在水里奋力挣扎的时候。好在，河心的急liu并不太宽。陈文洪他们jinjin拉住手，你牵我，我牵你，一下登上彼岸，在漫漫泥水里，脚踏着了实地。

这是何等的喜悦啊！

这是何等的huan畅啊！

他们十个人jinjin靠在一起，高高举起十支手电筒，一起在空中划着圆圈，发chu胜利的信号。

陈文洪觉得这山洪声势虽大，qiang渡并不太难。

谁知，冥冥之中好像天公知dao了他的藐视，从而故意作难，一gu更凶更猛的山洪一刹那间倾泻而下，水位猛增，他们站脚的河滩，一时狼涛汹涌，一下淹没到他们的tuigen。

“糟了！——不好过了！”

他们连忙撤chu一段路，找到一个陡坡站了上去，陈文洪摇晃着手电筒，他心里却疑虑地想dao：“这路怕不行了。”

秦震第一yan看到灯光信号，就立刻吼dao：

“给我一匹ma！”

一科长说：“是不是从报话机上先联系一下？”

“联系，联系，”他指指彼岸的灯光“这不是在联系吗？”

给秦震牵来的是陈文洪的那匹黑骏ma，它好像在为它的主人的命运担心、着急，仰起脖颈来悲怆地嘶鸣，不肯让这个陌生人骑到背上。秦震却jinjin抓住ma辔tou，霍地翻shen上了ma，回过tou来命令一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