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曙光在望

一

消灭逃窜湘西这一支敌军后，bu队向常德锐进。

秦震在途中和兵团司令bu会合了。当他们用担架抬着他在一座竹木丛林密布的山岗上行走，将接近约定地点时，他看见一大串吉普车沿着山路蜿蜒而来。黄参谋跑下山去，拦住了车队，从一辆小吉普上传来董天年宏亮的声音：“黄参谋！秦副司令员怎么样？”话声未歇，就旋风一样奔过来这个灰白tou发、胖胖的圆脸上有一双笑yan的老人，不过此刻yan睛瞪得很大，显然心里着急。说话之间，秦震已经从绿荫荫的树影中chu现。他要跑，可是严素和小陈从左右两面挟持住不放。董天年连忙大喝一声：

“老秦，慢慢来嘛，心急吞不下热汤团呀！”

秦震无论如何不肯这样狼狈地和兵团首长们见面。他终于挣脱了，慢慢缓步从长满青草的山坡上走下来。严素一直送他到车队跟前。秦震突然想起急忙里忘记和担架兵告别，就转回shen向山岗上招手。那上面一小群战士也向他招手。然后他用力地握住严素的手摇撼了一阵，他本来想对严素说声谢谢，谁知却小声说dao：

“你们政委是个好人啊…”严素的脸蓦地红了。她连连叮嘱小陈：

“不要忘记，让首长an时服药。”而后扭转修长的shen影，往山岗上跑去。

董天年数日不见，觉得秦震的脸削瘦而憔悴，他嘟嘟囔囔地埋怨着：

“你骗了我！你瞒过了我的yan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心脏病！”

“司令员！我没有…没有心脏病。”

“你还辩解，我相信医生的诊断。”

“因为我激动了一下。”

“激动，激动，你不是狠狠剂了陈文洪好一阵子吗！好威严，好气派，可是你自己倒激动了，为什么激动？”

“陈文洪准确、果决，一家伙就端了敌人司令bu。”

“还抓了个少将司令官？”

“对。”

“陈文洪是个人才呀，要用得好，得有你这么个抓得住缰绳的主帅。”

“我可不是主帅，是先锋。”

秦震眯着两yan笑了，董天年也笑了，伸chu手指tou，点着他数说着：

“你骗了个先锋gong…可是，可是，这一仗打得好哇！”

董天年脸上表情丰富，有时那威严的神情和他那聪慧的笑yan在他shen上pei合得总是十分协调，他有时一下站起来，甩着断臂下的袖筒把桌子一拍，会使人震骇。可是，一下又闪着两yan，笑眯眯的，使你觉得他从心里喜huan你。现在，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敲打着秦震，可是每一个字都在心疼秦震，他挥了一下手，好像声明友好的个人会面已经告一段落，他的语气、声调变得shen沉、严肃：“打得好，消灭了敌人这一gu主力bu队，就打开了常德的大门，拿下常德，就打开了整个湘西的大门…”他这个人有一zhong魅力，他那恳切的声音总使你那样信服。说到这里他突然截止，仿佛在征询秦震的意见。秦震讲chu他的意见：

“东线拿下株洲，西线拿下常德…”

董天年机智地笑了一下，用他那唯一的一只手狠狠攥起拳：

“嗯！嗯！铁钳子…”

另一位副司令员一直俯shen在吉普车水箱盖上，琢磨地图，焦思苦虑。一个参谋从后面电台车那边急匆匆跑来报告：

“参谋长来报，dongting湖水猛涨，淹没dao路，无法前进！”

一阵冷场。

董天年突然爆发，大声猛喝：“什么无法前进？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有走不通的dao路！”然后，他仰tou望望太yang，时近正午，就努了一下嘴chun，一甩手：“找个地方设营，——开饭，对，开了饭再说！”

秦震跨上他自己那辆吉普车，脊梁一靠椅背，一任汽车颠簸，他全shen洋溢着奇异的轻松之gan。他一回到董天年跟前，就好像一shen重担都卸下来了。好了，他的自我gan觉良好，他的病确实好了。他觉得在董天年面前，就算堵住一座大山，他也会把他劈开。董天年惯于在jin张气氛中作chu一个轻松的举动。秦震觉察chu董天年很欣赏他自己所想chu的“设营”“开饭”的主意。秦震心里赞叹地说：“老tou——这个老tou呀…”于是，从秦震脸上绽chu笑容。他觉得这些天，自己一路上与天斗，与人斗，斗得焦tou烂额。可是，可是，一个主将怎么能这样呢？他对陈文洪产生了一zhong宽恕之gan、同情之gan。但秦震立刻驱逐了这zhongruan弱的心情：我可没有权力原谅他的错误，姑息就是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