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她对你的好看法的，正是你自己。不仅如此，你还重重打击了她的生活信念。”

仿佛突然袭来一光，薛苹用手蒙住了睛。片刻，她镇定下来，接着说：

“可她确实是有话对我说呀。”我绝望地大叫。

事就把自己毁了。大概批评的很厉害，我开完饭回来看见阿眉哭了，哭得很伤心。从杭州回来，阿眉一次也没哭过，虽然她是很气的姑娘。那次是第一回哭，也是唯一的一回，后来没再哭过。就是那次哭，也不是为你哭。是为了别的，比你更重要的东西，怕失去那些更重要的东西，想起爸爸妈妈禁不住哭的。她妈妈对她非常疼，阿眉是她最小的女儿，本来是掌上明珠。那时，恐怕也只有她妈妈能抚愈她的伤…你算是把她伤透了。

“可能你们听到哪里摔了一架飞机，上百人丧生，只是嗟叹一阵，或者骂两句民航人员太差劲，草菅人命，也就罢了。可我们就不同了，别说我们自己的飞机摔了，死者里面有我们最好的朋友。就是不相的外国摔了一架飞机，我们也要难受好久。夜里在被窝里哭完，白天还要上飞机哟。还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飞下去。

气咻咻的薛苹一边往安全检查走去，一边说：“张欣，她和阿眉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可能你现在不是了，可过去有段时间你确实是。”

“她了党，追认的。事的天晚上，她跟我说，后天小沈从北京回来，她要跟我换飞北京，去接他。我答应了她。那天，我跟她一起坐车停机坪。我去上海，她去桂林。她要我给她买上海的油瓜和酱油瓜回来嗑着吃。我要她买桂林的板栗回来煮着吃。我从上海买回了她要的瓜，她却一去没回。晚上，他们机组没回来，飞机也没回来，传言却起来了。我们飞行队的人都慌了，不知了什么事，问调度值班室，他们也不说。我一夜没合。第二天，班飞桂林回来的机组带回了昨天一架飞机撞山的最初消息，说桂林已动员了军队和民兵山搜索。接着，民航领导飞来了，报纸、电台都证实了飞机失事的消息。

“最后那几天，除了你，还有谁常和阿眉在一起。”

“如果你持认为她最后有话对你说，那我想，也无非是要说你是个废人。”

“遗运回机场那天你看电视了吗？成百上千的人都哭了。哭的人各有各的原因，我是为阿眉哭的。她太年轻了，不该死呀！她活着还会对我们国家有很多用，她还没有尝尽人生的乐。还没有孩。为什么不让一个废去替她死？有很多混吃等死的废在愉快地活着，白白消耗着社会的财富，譬如你。”

“我不是废，你不能随便侮辱我。”

“她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月，假期满后又续了几天。在家里大概是把疙瘩都谈开了。阿眉回来时，象三月的晴天那样开朗明媚。我真为她兴，尤其是她告诉我她又有了个男朋友，我更兴！这说明她完全从你暴地加在她上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这对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又可以开始新的、更好的生活。我还要特别着重地谈谈她那新的男朋友。他叫沈同平，是一个非常好的青年，一个优秀的海军飞行员。对阿眉情真意切，一没有社会上某些青年矫饰作、妄自尊大的恶习。人长的也是材大，仪表堂堂，比你多了。我们乘务队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认为他和阿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极为般。

我不想再和薛苹吵了，旁边很多人看我们。便问她：

“可能这是你对我抱的至死不变的看法，但阿眉不会。她比你了解我，所以我们过去才相。”

“没有。你在她生活中不再占任何位置了，她忘掉了你。她跟我说的最后的话是想念小沈，是要一包瓜。对了，她还说过要我她的党介绍人。那是事的前几天，她们共青团员旁听我们的党课时，她悄悄跟我说的。”

“他给阿眉带来了笑，带来了对生活的信心，对工作的情。阿眉考上了天津民航学院的英语修班，在天津学习了一年。对，她经常周末坐火车来北京玩，寒暑两个假期也是在北京度过的。你不要瞪大睛，她告诉过我，她在火车站碰见过你。她说这话时很平静，一不冲动。她象一颗轨的星，始终在自己的位置上稳稳的运行，不再受任何引力的扰，放着自己晶亮的光芒，同其它无数星一起织成夜空璀璨的星幕，直到陨落下来…”

“那么说，阿眉到最后也没再提起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