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么多小沈的事呢？因为我要告诉你，阿眉曾失去的东西，又重新得到了，而且更多，更真挚。我认为她应该笑瞑目。如果临死前，还来得及，还允许她说什么话，她也会说，她小沈。

那你为什么要说，她是一直我的？

张欣又哭了，用手捂住脸。

情的。我跟她讲，这样吊着不好，要不，就跟小沈谈清。她不肯去。有次小沈来了，我去跟他谈的。我告诉他，阿眉过去有个朋友，本来情很好，可后来那个男的没理由地把她甩了。阿眉伤了心，有些不敢轻易再相信别人。小沈的回答让人十分动。他要我告诉阿眉，天下的好人是多数。不要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对所有同志、朋友都疏远了，不信任了。如果说那个人指你用事实证明了有些人是不堪信任的，不值得去的；那么，他也要用事实证明还有一些人是值得信任的，是懂得珍重情的。他又亲自找阿眉摆开了谈了谈。那以后，阿眉和她好了起来，真心实意地好了起来。

飞机落地后，他恍恍惚惚地抓住我的手腕，要我领他去宾馆找阿眉的父母，他的手劲那么大，攥得我手腕都疼木了。他是借助手劲的醒他不要在已经哭得很衰弱的老人面前再勾起他们的悲伤，可泪怎么能控制得住呢？那一路上，他看到飞机泪，看到乘务队宿舍楼也泪，用手抹，手得象洗。到了阿眉父母住的房间，他去就跪倒了我没敢去，从楼里逃命似地跑了来，一直跑到光灿烂的草坪上，跑到听不见那骤然暴发哭声的地方。那是什么样的哭声哟！没有的，没有刺骨的痛，是哭不来的。

这不是我说的，是小沈说的。

我这时早无争之念，只希望阿眉的情更纯洁些，更能和沈同平的情辉映起来。我仰着，竭力盛住泪。

阿眉事后，小沈刚好第二天要从北京回来。本来是薛苹的班，她怕由她把阿眉的死讯告诉小沈，不飞了，是我飞的那班。飞机在北京上客后，我看见兴兴的小沈，他还什么都不知呢。他给阿眉带了一纸箱鸭梨，让我给放到行李舱，还笑着让我随便吃。那天还有一些死者家属乘那班飞机南去，在飞机上哭哭啼啼，我的心情极了。我把他安排在前舱，悄悄问他：你还不知到吗？了什么事？他反问我，我说不话，他看我的脸才到不对。他很聪明，也知我们摔了一架飞机，就是不愿正视事实。还笑着对我说：不会是阿眉在那架飞机上吧？我昨天还收到她的一封信，要我回去在机场住两天，和我商量结婚的事。她有等不及了。我可受不了他的玩笑话，着心对他说：阿眉在那架飞机上。这不可能。他在飞机里大喊大叫，我把他死死地在座椅里，他还掏那封信和我吵着说：你看看信，看看信你就知不可能了。她不会从间给我写信。我提醒他注意信封邮戳上的日期，并对他说：你怎么想象得我会拿这样的事和你开玩笑，我和你说的是真的。他这才象一个终于被药控制住了的神病人，疲倦地安静下来。在后来的航行过程中，他没再说一句话，一直闭着双，脸白得象张纸。

小沈是个相当坦、怀开阔又能细致微地贴他人的人，是个真正的男汉。他和阿眉之间真正到了赤诚以待，肝胆相照。阿眉碰到的任何为难和偶尔涌起的茫然心情，在他那里都会得到合情合理的忠告和意志定的染。同时，小沈又是个富有生活情趣的人，有幽默，有孩童心。不怕你不舒服，阿眉和你关系好的时候，有时回来，也要生生闷气。可和小沈好起来以后，是她笑得最多的日。她就象净洗过的玻璃皿，重又晶莹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