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都是净的，府里下人来路杂得很，有历年来里赏的官、采买的私、佃里提上来服侍的佃女、家下人自行繁衍的家生儿。这几个事妈妈都是中赏的官，因在原主家多半已经婚，女又被发卖往别去，如今孤家寡人的在府里，一向也没有多少靠山，都是靠真本事被提上来些脏活累活，挣个生活罢了。”

她就随意地往下接了一句“明德堂里能用的人太少，事情又多。我年纪小，总不成还领一群糊涂兵打仗，叫人见笑吧？”

说得好像是七娘和老妈妈心小，当不得一句说笑似的。

五少夫人一脸的安静和顺，对老妈妈的光也很认同。“都是我素日里用着最顺手的人，还是娘手里使来的人力足。”

她就和五少夫人相视一笑，两个人都了浅浅的笑意。像是这误会，当真误会得极有意思一般。

五少夫人睛里的火，就又是一闪。

本来是打算一过门就以家为由，敲山震虎，试探一下五少夫人的反应。

两个妈妈，是不完所有活计的。

她笑得更和气了。“哪里，六弟妹说得有理，前那位在世的时候，明德堂里的事，我们是不的——倒是我疏忽，忘了六弟妹门，是肯定要有新动静的，没能为明德堂预备几个事妈妈。回再给你赔罪了。”

七娘付诸一笑。

“这四个事妈妈，背后倒是都净？”她问老妈妈。

要比打机锋，七娘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七娘也早有准备，她索请老妈妈与五少夫人明德堂来，自己捧了名册，请老妈妈挑了四个素日里老实谨慎四边不靠的仆妇，现场问过五少夫人，直接将这四个妈妈，调了明德堂里。

没有当着外人，老妈妈也就把脸上的和气收了起来，换了一脸的肃然。

五少夫人的确是个典型的京中贵妇，看着和顺，但句句藏机，一句话说来，就能叫人皱眉品上半天意思。

不就是一个世位么，活像是全许家就只有六房事似的…

她这话风趣，老妈妈顿时就笑得一脸都是褶“少夫人就是风趣。您这话说得，明德堂里的事妈妈，当然要选了又选，日后接人待，才不至于给许家丢脸么！”

“五嫂不要见怪。”她微微一笑，端起婴戏五彩的小盖盅啜了一清茶。

“嗳，我也就是开一句玩笑，五嫂可别当真。”她蓦地掩一笑“还当五嫂是个好开玩笑的，就顺着说了一句，不想五嫂倒是当真了——这误会，倒误会得有意思！”

五少夫人神一闪，低眸莞尔“不过开一句玩笑，六弟妹就当真了，老妈妈也别急，我回就叫她们上明德堂来。”

她是许夫人边最信重的妈妈，俨然是内府曾经的大总，虽然如今许夫人多病已久，老妈妈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风光，但虎老威风在，这几句倚老卖老的话，说起来还是相当自然的。

七娘忙起亲自送她到门“耽误五嫂了，只是老妈妈说得也不错，明德堂的事，不是杨棋一个人的事，毕竟关系到国公府的面。不得不冒昧叨扰…”

她不由秀眉微蹙。

五少夫人心底会不开心，也是难免的事，自己叫了两边人过来对峙，这边挑人那边要人，摆明了是不给五少夫人一反应的时间，一推脱的借。给不给就是一句话的事，也省却了五少夫人和太夫人商量的那功夫。

五少夫人就起告辞“家里事情多，乐山居那里还有不少回事的妈妈们等着…”

又一扫屋内辉煌灿烂的百宝嵌陈设，神微微一沉。“那就先告辞。”

可许凤佳再三郑重叮嘱，叫她不要贸贸然就把搅浑，或许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七娘略微皱眉。

本待要提到自己当家之后，少不得也要和事妈妈们打，先将这四个得力将收拢到麾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可七娘一下又想到了许凤佳的嘱咐。

七娘也懒得和五少夫人斗嘴，笑着将她送了大门槛，才带着老妈妈回屋说话。

她说起话来，声音脆脆细细的，倒像是小戏吊嗓的腔调，和着一京腔，怪也不怪，不怪又有些怪，叫人听着，心里什么味儿都有。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社会的丑恶，但在听到人被当成牲畜一样发卖，致使亲人分别的事，她还是有些不忍。

不过，老妈

老妈妈看了七娘一，就只是笑。

也难怪她抢白，大有噎死七娘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