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对付母熊。战争期间,她见过的男人常常都是趴着的、瞄准的,没什么稀奇的。
她还在招手。母熊还在靠近着她,已经很近了。如果是来吃她,早就人立而起,咆哮着扑过来了。但是那些瞄准的男人看不懂母熊柔和的步态和温存的眼光,他们开枪了。
不是一枝枪,而是许多枪,一起射向了母熊。
桑竹姑娘僵住了。她怀里的小黑熊吓得做出了一个超越能力的举动,噌地窜出来,扑向了倒下去的母熊,吱吱地叫着,然后又跑向那些开枪的男人。不知是它想逃回森林跑错了方向,还是想扑过去报仇,当它突然出现在男人们面前时,男人们吓了一跳,然后就围住了它。小熊左冲右突,不时地撞在男人腿上。有人踢了一脚,又有人踢了一脚。有人一把将它揪起来,哈哈笑着,使劲抖了抖,扬手扔向了天空。
砰的一声,小黑熊落了下来,就落在了母熊的身边,摔死了。一眨眼功夫,熊妈妈和孩子都死了。
有人快步走向桑竹姑娘:“你没事吧?”他还以为他们救了这姑娘呢。
桑竹姑娘呆愣着,流泪满面。她意识到是自己诱杀了母熊和小黑熊,便尖叫一声,一巴掌扇在来人的脸上,吼道:“你杀了你奶奶,你阿妈,你祖先你知道吗?佛祖啊,让这些人快死,今天就死。”说罢,她哭着喊着跑向长叶松林,仿佛她原本就是松林的一员,是母熊的亲戚。
然而,长叶松林没有接纳她,它后退着,让她费了最大的力气也没有跑进去。疲惫、惊怕、饥渴,加上刚刚经历的死了亲妈亲儿般的刺激,她一头栽倒在离死熊不远的地方,昏过去了。
这是一群卡奇率领的也说藏语穿藏衣的司恩巴人。他们奉容鹤中尉之命,从则利拉山顶下来,把守普沟的沟口,恰好遇到姑娘和熊。想不到母熊无意伤害姑娘,姑娘并不需要他们救援。他们把桑竹姑娘围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卡奇派人飞身上山,告诉了容鹤中尉。已经在这个吉祥之顶结束修炼的达思牧师自告奋勇地说:“我去看看。”
达思牧师来到这里,仔细看了看桑竹姑娘,没有惊动,守候在她身边,直到她醒来。
“西甲,西甲。”桑竹姑娘下意识地呼唤着。
达思牧师说:“西甲?就是那个指挥战斗的西甲喇嘛?”他看她点点头,立刻意识到了撒谎的必要“他跑啦,他带人杀死了一大一小两只熊,一见十字精兵到来,丢下就跑啦。”
桑竹姑娘想:他居然没有管我就自己跑了?虽然疑惑着,却还是相信了。西甲喇嘛一直冷对着她,始终想摆脱她,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洋魔来了,桑竹姑娘被俘了,怎么还能去骚扰他?她恨恨的,恨西甲喇嘛杀了母熊和小黑熊,恨他对她的冷酷无情。一条连熊都不如的冰凉的蛇,丹吉林陀陀怎么还不杀了他?她这样想着,起身就想离开:要杀我自己杀,不能让丹吉林陀陀杀。其实她还是想着如何保护西甲喇嘛:西甲,永远对不起我的西甲。
达思牧师拦住了她:“你不能走,告诉了容鹤中尉你才能走。”其实达思完全可以就此放了她,但是他没有,对方是姑娘,而且那么美丽,男人的本能让他有了留下她的举动,尽管他此刻并没有什么个人企图。
桑竹姑娘烦躁地吼道:“那你们就快去对这个中尉说。”
达思牧师让卡奇派一个司恩巴人上山顶去说了。那人回话说:“中尉说了,不能让这个姑娘就这样走掉,他要亲自审问她。”
容鹤中尉很快从则利拉山顶下来。但是他没有走到桑竹姑娘跟前,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就突然降临。已经死去很久的母熊居然又活过来了。它挣扎着撑起沉重的身子,哀伤地望着身边的冰凉僵硬的小黑熊,突然站了起来。浑身血淋淋的母熊比任何时候都更高更大地站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嘴,扑向了桑竹姑娘。桑竹姑娘没有跑,也没有叫,只是瞪起眼睛往上看着。一堵黑墙、一片黑天,塌下来了。
驻藏大臣文硕带着由拉萨三大寺组成的代表团,先到了后藏日喀则。在扎什伦布寺住了几宿,等待九世班禅从拉孜芒卡温泉洗澡回来,派出大堪布旺久参加代表团,又派了马夫、给足了沿途所需的银两后,他们才又上路,直取岗巴宗。
半路上,驻藏大臣官邸的使者三次追撵而来,向文硕递送朝廷的电报。每一次,文硕都是漫不经心地看一看,然后笑着收入袖中,不向任何人说起。
十天后,文硕一行来到了西藏岗巴宗和哲孟雄接壤的赛赛拉草原。他们居住在牧民的帐房里,派人前往哲孟雄、布鲁克巴、廓尔喀三国递送有要事共商的信函。这是惯例,以往遇到大、中、小三等事情,只要西藏在边境线上发出信函,三国都会根据事情等级,派代表前来会见商议。这次共商的当然是最高级别的大事,而且又根据西藏习惯,把信函绑在拴了鸡毛的箭杆上,强调了重大和紧急。
最早到来的是廓尔喀派出的人,但是级别很低,也没带国王以及政府部门的信函,一再说他只是一个边界税务官,来这里做个见证。
拉萨三大寺以及扎寺代表都很吃惊:你要见证什么?
驻藏大臣文硕默然无语。
终于等来了布鲁克巴的人,级别虽然不低,但也说是来做个见证的。问到共同打击英国人的事,要么摇头不语,要么说:“记住了,回去一定禀报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