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谋害达赖喇嘛案专门成立的“特别会议”逮捕了原摄政王迪牧活佛后,由顿珠噶伦在布达拉宫夏钦角牢房进行了秘密审讯。按照达赖喇嘛口谕,顿珠噶伦没有对迪牧活佛施加酷刑,审讯时让他坐在卡垫上说话。顿珠噶伦的口气也很平和,就像平日里说话聊谈那样。
迪牧活佛瞪着对方,心里骂了一句:“加巴索!”但他明白,这只不过是习惯而已,支撑詈骂的,已不再是记仇泄恨的惯性了。他天生火大愤盛,闭关静修差不多就是一个消解怒火、清凉自己的过程。但是现在,似乎用不着这个过程了。修行其实在闭关之外,当罢免的消息传来,当他因此耳冒鲜血,昏死过去,那瞋恨的极限就已经来临。他的心情就像过山,翻过峰巅,就是一抹下坡。当然会有挫败的伤痛、沮丧的叹息,但已经不再是烈焰的藩篱、困兽的挣扎了。
顿珠噶伦说:“你看,我们这里没有刑具,达赖喇嘛对你这么好。”
迪牧活佛惨然一笑。他知道用刑不用刑,人家都是要达到目的的,这就是达赖喇嘛亲政后必然要扫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异己,巩固他自己还无法踏实坐稳的地位。而他迪牧活佛不过是人家走向权力峰巅的一块垫脚石,软硬都要被踩在脚下。他的命运不在用刑上,而在死活上,他必死无疑。因为尽管在抗英问题上他和朝廷数次对立,但朝廷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信任。一个依然被朝廷信任的前摄政王,是很容易东山再起的。
更重要的是,英国十字精兵已经打到江孜,如果不委罪于前摄政王,谁又能为屡战屡败承担后果呢?
顿珠噶伦的所有问题都是已经认定了的,承认不承认都是罪。争辩显得微不足道,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问到最后,迪牧活佛说:“你们要我承认什么,就写上,我签字就是了。”顿珠噶伦便亲笔替迪牧活佛写了一份《认罪书》,迪牧活佛看都没看,就写了“承认所有罪过”几个字,然后签了名。
顿珠噶伦满意地说:“愚蠢的人常常争吵,聪明的学者往往安宁。你一个聪明的学者,当之无愧的大活佛。”
不知疲倦的顿珠噶伦离开迪牧活佛,又进入另一间牢房,将《认罪书》摆在了罗布次仁面前。
罗布次仁看后流泪满面:“我为了摄政哥哥把命都豁上了,他自己却招供了这么多,有的没有的都成了事实。我怎么办?我要是不承认有罪这张嘴能说得清吗?”但他还是拒不签字。
顿珠噶伦便叫人严刑拷打,直到皮开肉绽,罗布次仁才勉强摁了手印。
涉嫌谋害达赖喇嘛的其他人,都遭到了酷刑的折磨。
然后,罪状查清了。接着就是实施判罚。
“特别会议”召集人顿珠噶伦派人专门在丹吉林院内修造了一所一步见方、只能坐不能睡的狭小牢房,把卸任摄政王迪牧活佛关在里面,令其闭户修行,每天一饭,不得温饱,早中晚大声口诵一百遍《忏悔经》。
罗布次仁被定为此案罪大恶极的首犯,没收全部财产和庄园,带木枷镣铐交给拉萨尼姑寺严管,如若不服,再交布达拉宫夏钦角牢房重处。这时的罗布次仁已经被严刑打残,多处伤口化脓生蛆,不几天就死在尼姑寺。期间妻子德吉前去尼姑寺探监,因重贿狱卒,违背了禁令,被顿珠噶伦派人用皮鞭活活抽死。
旺秋活佛是大昭寺的护法神,没收全部财产,终身监禁,死后不准转世。但其实在宣判之前,旺秋活佛已经被活活打死。
娘竺活佛没收全部财产,终身监禁,死后不准转世。他一直被关在布达拉宫夏钦角牢房,知道宣判后,偷了狱卒插在靴筒内自卫护身的小刀,割脖自尽。据说他割脖后很快被人发现,报告给顿珠噶伦。顿珠噶伦说:“等血流干了再救他。”
姜央喇嘛是达赖喇嘛的起居堪布,为陷害达赖喇嘛的重犯,但念其犯罪之前殷勤伺候达赖喇嘛有功,从轻发落,废除“堪布”称号,交布达拉宫夏钦角牢房终身监禁。
白热管家被没收全部财产,终身监禁,几天后死亡,死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