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师给我更换新车轮时,希勒先生在他的办公室里又给了我一个新课题。
他先是和以往一样眉开眼笑地说了些让我听了非常舒服的话,诸如何等聪明可靠,和我打交道何等愉快称心等等,还说如果我将来不在政府部门供职时他会为我谋到一份好工作,云云。这些恭维话使我飘飘然,在生活中我很少得到表扬,大多数赞誉话都是来自阿迪,还有就是一些不知名的书评者,现在我猜不透他到底准备说些什么。
“我有个朋友非常需要你的帮助,”希勒先生终于转到正题上“他有个儿子迫切要求参加预备役部队。”
“没问题,让那个小伙子来见我,别忘了叫他提你的名字。”
“麻烦的是这个年轻人已经收到了入伍通知书。”希勒先生眼也不眨地瞅着我说。
我耸耸肩说:“算他倒霉,告诉他的家人,两年后再和他团圆吧。”
希勒先生和颜悦色地说:“你肯定像你这么绝顶聪明的年轻人也想不出高招来帮他一把了吗?酬劳很高,他父亲是个重要的人物。”
“毫无办法,”我斩钉截铁地说“军队的条令非常明确,任何人只要收到了入伍通知书就不能再参加预备役部队。华盛顿的那些人还不至于傻到连这也不清楚的程度,要不然谁都会等接到入伍通知书后才参加预备役。”
希勒先生仍坚持道:“这个人想见见你,他愿意为儿子付出一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见我也没用,我帮不了他。”我说。
希勒先生向我的身边靠了靠,用一种近似恳求的口吻说:“看在我的份上,去见见这个人,行吗?”
我明白希勒先生的意思——即使我仅仅是去见见这个人,即使我不帮这个人的什么忙,只要我去了,在这个人的眼中希勒先生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大恩人了。那么,看在这四个全新的车轮的分上,我不妨花半小时去会会这个大阔佬。
“好吧!”我答应了他。
希勒先生立刻写了张纸条交给我,我看了一眼,名字是“埃里-汉姆希”还有个电话号码。我记得这个名字,埃里-汉姆希是服装工业界的巨子,和工会有摩擦,与镇压暴动有牵连,同时又是市里面的一个光彩炫目的显赫人物,有政客为他撑腰,而且是慈善机构的顶梁柱,等等。既然他是一个大人物,为什么还要找我来帮他的忙?我向希勒先生提出了这个疑问。
希勒先生解释道:“这正是他的精明之处。他是西班牙裔的犹太人,是犹太人中的精英分子。在他们的身上有意大利人、西班牙人以及阿拉伯人的血统,这种混血使他们除了精明还练成了真正的杀手。他不想让儿子成为某个政客的人质来向他索取高价,说实话,向你求助要便宜得多也安全得多。此外,我告诉他你是个好人,绝对忠厚,现在你是唯一能帮他的人。那些大人物对入伍通知书之类的事不敢越雷池半步,这类事情实在太敏感了,政客们躲都躲不及呢!”
我想起了那个到过我办公室的国会议员,他算是有胆量的人,也许是因为他的政治前程已经快到终点了,所以他才毫不在乎。希勒先生正在密切地注视着我。
“别误会,”他和我眼光相碰的时候赶紧说“我也是犹太人。我只是提醒你和西班牙裔犹太人打交道时得提防着点,否则他们会占上风的。当你去见他们时,要动动脑子。”他停顿了一会儿,又关切地问:“你不是犹太人吧?”
“我不知道。”我说。我想起了当年做孤儿的情景,真是条可怜虫,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才不会在乎是否犹太人或黑人呢。
第二天,我打电话到埃里-汉姆希的办公室找他——我的这些顾客的父亲全像那些已婚男人搞婚外恋似的,只把他们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给我,却要了我家的电话号码以便有事时可以马上联系。我已在家里接到过不少这类的电话,引起了维丽的好奇心,只好又编造些赌博上的事或者杂志社谈工作之类的谎话来搪塞她。
汉姆希请我在午餐时间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我去了。他的办公室设置在第七大街的一个服装中心的大楼里面,离军部大楼仅十分钟的路程。要我走过去也无所谓,特别是在春风中散散步还挺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