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切都太玄乎，太恐怖了，我还得节哀应变，用自己的罪行来当挡箭牌，小心谨慎地提防着死神，在罪孽中长久地苟且偷生。

骨灰、骨灰、骨灰！我失去父母、恋人和遭受各挫折时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哭过，我还有良知为他的逝世到悲痛。

奇怪的是这悲痛没有持续我以为的那么久，在新鲜的空气中，我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生命还在延续，还将一如既往地活下去，而且还知第二天我就能如常，知过些日我又将享受偷情的愉，和情人在海滩漫步，知我还将继续写小说，自己喜的事业。我要提防这些好的东西从我的边逝去，敌人伤害不了我，只有失去那些我最疼的人才会导致我的死亡。阿迪的心力量是他既不怕他的敌人，也不怕那些他着的人，也许这样对他反而更糟。他得到报答是众皆碑的德，死去则是愚人之举。

有谁能告诉我世为什么竟然是这样？为什么躺在棺材里的人不是我？难不是我更该被鬼拖人地狱吗？我不忍心端详我哥哥的遗容，泪却固执地盯着他的脸久久不肯移开。我哥哥的面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刚毅，这么镇静和这么安详，唯一和生人不同的是，他的遗容灰白，仿佛是用大理石的粉末涂抹过似的。这时他的五个女都穿着整齐的丧服跪在他的灵柩前方为他最后的祈祷。我只觉得伤心绝，止不住的泪夺眶而，只得转走了小礼拜堂。

啊，上帝！想起来都让我痛心疾首的是从童年时代起我就嫉妒他，至今也还嫉妒他：他从不在球赛中虚作假，从不偷商店里的东西，从不夸夸其谈，从不说谎，甚至对女孩也一向真诚，所以他向来都是一个德尚、人见人的小孩。

现在他死了，他的这一生似乎过得很失败，也很悲惨，然而这却是值得我嫉妒的一生！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理解了人们——那些虔诚地相信上帝的人们——为什么要从上帝那里得到心灵的安，我也在安自己：辛苦了一辈的哥哥如今再也无法拒绝他应得的报酬了，凭着他的德可以在天堂得到永恒的幸福了！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因为如此优秀的阿迪被夺去了生命，人品远远不如他的我反而活着！我不但活着，而且有名有利，享尽人间的乐。

他只是绝不放弃正义而已，就像一个人不肯放弃自己的珠或大一样。他在理任何事情时都是据这条原则，如果他是亚当，他也一定会拒绝放弃一肋骨的，至少在我看起来是这样。我知他从未对妻不忠，尽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不过虽然他很少微笑，要是见到一个漂亮的少女时，也会愉快的笑容。他喜一个人有才气，无论男女都一样，但他却从来不会像许多人那样被别人的才气所诱惑。他从不接受他人的金钱或好，也从不要求别人对他的情和命运给予宽容。他不轻易地评判任何人，至少不据人的外表去评判他，他对生活的要求极其简朴。他说话不多，却喜倾听别人的谈话，静静地聆听是他的一个特殊好。

赞自杀的颂歌实质上是在谴责这个世界，而且把自杀的源归罪于这个世界，但是自杀亡的人又到底是否因为信一死百了，什么烦恼都可以一笔勾销才选择此策？他们此举是否因为信一切生最终必须死亡，所以死亡并不可怕？在这一上，是否因为他们比任何痛失所仍苟延残的人更瞻远瞩？

何威胁，因为他从不带情彩办事，而只是十分冷静地向他们说自己的意见。他对富商们为了可观的利而昧着良心持要毒害自己同胞的劣迹已不觉得吃惊，对自己能抵挡住腐败也不会欣鼓舞，他只是堂堂正正地以行动表明自己有义务为了正义而斗争。

他对自己的这斗争到底会产生多大的作用从不抱任何幻想，他们可以攻击他。我记得他曾经告诉过我这样一件事：别的检验正式化验的结果有利于厂家的报告，他的报告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结论，到来大行其的仍是那些所谓正式的化验结果。他总是笑着向我讲述这些故事，他知这个世界的腐败，也知自己的德改变不了这个现实，故此他对自己的德从不到自豪。

数周后，我听到一些有关他的故事，比如在他结婚后不久，为了给弱的妻治病，他到岳父母面前哭泣，求他们拿钱来医疗费；当他最后一次心脏病发作时，临死前一刻，他妻试图对他实施嘴对嘴的复苏疗法，他却不安地躲开她。他生命中的这一最后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否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生活的压力太大，他的德太难保持？我也想起了佐顿，不知他是否也是一个德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