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到底还是小知识分啊。

这天李队长突然对向武备说：“有个

初冬的寒风凛冽，一整天汤未的向武备肚里一阵阵鸣叫。但他的脚步不能停止，歇息和吃饭都可能会使他遇到难以预料的麻烦。仅仅两个月的游击队生活，已经把他改变得不再是那个只幻想着当剧作家、世界语学者的文弱学生，毕竟他懂得了革命警惕，懂得了行军、休息以及一个军人应该有的行为举止。初冬的这一天，说向武备是顺着大路走，不如说他是？着漫地走，大路仅仅是个不至于迷失方向的参照。脚下被耕过的土地又暄又，松的沙土盖过他的脚面，他走得十分吃力。他走过一块谷茬地，又走过一块收了柴的地，前是一块白薯地。向武备没有过地，可他家里有地，虽然初冬的田野被耕得一平川，向武备还是能认地的属。走在一块耕过的白薯地里，他不经意踩在一块遗留下的白薯上。他兴奋地蹲下，拾起这块拳大的白薯，撩起棉袄大襟，大吃起来。他吃着，觉刚才那一阵阵的饥饿被压了下去。这时他想起了“压饥”这个形容词，这好像是笨人专有的形容词。小时候，他在笨的漫地里跑着玩，跑饿了就回家喊娘要吃的。秀芝说：“搬腾一块粮压压饥去吧！”对了“搬腾”这个动词也是形容小孩不到吃饭时间吃粮的举动，搬腾，那时是个不小的举动。搬腾、压饥，在四师念书的几年里，向武备再也没有听过、说过。在游击队时，当地老百姓也不说压饥，他们说“垫补”遇到好心的房东，他们就常对向武备和他的战士们说：“饿了就先垫补儿吧。”一次游击队在威县，向武备不幸发疟，在一个大娘家的炕上躺着，也没有药吃。那个慈祥的大娘站在炕下不知所措地直说：“这可怎么是好？要不吃件先垫补垫补吧。”可那时的向武备不想“垫补”他烧得昏涨脑，还想着晚上要打伏击的事。那晚，他们这支只有二十个人，十几条枪的游击队得知一队骑的军警要路过村回城，向武备的游击队就决定在村打敌人一个伏击。他们提前在村设下埋伏，大家趴在一地坎上等战机，战士们拉开枪栓把弹上。指导员向武备也有一条汉造枪，虽然他烧得浑无力，但也努着神拉开枪栓上弹。这是他第一次使枪，第一次参加战斗，打仗的亢奋压过了发疟的难受。他们这支游击队只有队长有一支驳壳枪，队长姓李，大约吃顿饭的工夫，果然一队骑的军警从大路上跑过来，蹄声渐渐近了。李队长首先打响第一枪，接着十几杆枪一齐向军警的队去，向武备也第一次抠动了枪的扳机。但是当他打第二枪时，枪栓却怎么也拉不开了。向武备知这叫卡壳，忍不住大喊一声：“不好，我的枪卡壳了！”这时一条胳膊向他挥过来，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知这是李队长，并意识到自己违反了作战纪律，不觉一阵羞惭。果然，敌人朝着向武备的方向集中放起枪来，放了一阵枪向远逃去。一场伏击战也不了了之了，向武备想，一定是他的喊声搅了这场伏击战，而他将要受到严厉批评。唉，我这个小知识分…他暗暗谴责着自己。但是李队长没有责怪他，回到房东家，队长只对他说：“你是个病人，先吃的东西垫补垫补吧。以后要常枪…一个学生。”

郎”的话是有几分理的：“你们这些知识分…”

在后来的日里，经过几年战争的洗礼，已经成为真正的领导的向武备回忆起那次失败的伏击战，便想到，当时战士们叫我指导员，其实我不过是个学生，哪懂得什么行军作战。可是指挥战斗的那位李队长呢，对那次战斗理得也十分不内行：战前不作动员，开枪后不冲锋，战斗结束后不查看战场，战后也不总结。不久，冀南一度此起彼伏的游击队活动沉寂下去了，那些苏家营式的小片儿据地也不复存在。这是否和他们游击队那无方的指挥有关系呢？这成了向武备经常琢磨的一个问题。

向武备走白薯地，又迈一块生地。冀南多沙土，适宜生。而生对于笨人则永远是珍贵的。向武备一路上在漫地里觅已经觅些经验，他立刻又发现了遗忘在地里的零落的生。他一粒一粒地捡起生来，一会儿竟捡起一大把。他用手搓掉生上的泥土，剥着生贪婪地吃起来。生对笨人来说是稀有的零，酷零的向武备已经好久没吃过生了。他算了算，上次吃生是一个月前的事。那次伏击战，指导员向武备当众了丑，可向武备也有理问题的时候。一天，李队长提议，要向武备只带一名战士去和土匪谈判。当时的冀南地方武装和土匪并存，双方都在争夺地盘，争夺散落在地主手里的枪支，还争夺针对地主的“分粮斗争”游击队和土匪之间就不断产生些矛盾，遇到矛盾时就要谈判“让路”的事，有时土匪让路，有时游击队也要让路。遇有谈判不下时，双方就有枪战。但游击队和土匪共同的敌人还是军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