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决定今后方向的困难时期中,她给了我很大帮助,对此我一直十分感激。随着每一个学期的过去,我离不可避免的十字路口越来越近了。
我应该选择哪条路呢?
教授们也没有使事情变得容易一些。他们似乎在积极地进行着拔河比赛,想把我或拉向音乐,或拉向医药。我感到自己仿佛正在被撕成两半。
埃维是我唯一能与之讨论这件事的人。她并不往哪一边推我,而是鼓起我的信心,好自己做出选择。
“你可以成为一名专业钢琴家,”她断言道“我是说,你有着使音乐大师区别于一个技术娴熟的钢琴师的天才的闪光。你是知道这一点的,马特,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我一辈子都想演奏下去,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部分的我却无法想像自己过一种不去帮助别人、不还之于社会的生活——也许这是从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
埃维也理解这一点,她十分小心地不去影响我的选择。她总是充满同情地坐在那里,听我无尽无休地和自己辩论。
那年夏天是最严酷的考验。
当埃维到阿斯朋①音乐节去上罗杰·约瑟夫森的名师大提琴班时,我在大学医院里干着卫生员的苦活。
①阿斯朋,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一个城市,夏季在此举办音乐节。
记得一天夜里我在小儿科病房值夜班的时候,一个昏迷的小女孩好像在抽泣。我向护士报告,她们坚持说她完全处于麻醉状态,根本不可能感觉到任何痛苦。
尽管如此,我下班后还是到她床边坐下,握住了孩子的手。她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在她床边几乎一直坐到天亮。女孩肯定意识到我一直在陪着她,因为她醒来时对我轻轻一笑,并且说:“谢谢你,大夫。”
我打电话给埃维,告诉她我已经拿定了主意。
“我真高兴,马修。”
“高兴我要当医生?”
“不,”她亲切地说“高兴你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也一样。
在四年级上了一半的时候,埃维得到了好消息。由于约瑟夫森替她说了话,她得到了去朱利尼德音乐学院的奖学金。
她求我申请上纽约的医学院,这样我们就可以仍在一起演奏。我考虑后觉得这念头很有吸引力——尽管蔡兹已被密执安大学录取,秋天就要来入学了。
总之,我到医科顾问的办公室去抱回了一大堆纽约和其他很吸引人的地方的小册子,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终于,埃维要离开的时间到了。我猜想大多数好朋友会出去吃一顿告别餐啦什么的,但在如何度过在一起的最后一晚这件事上,我们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在傍晚6点左右到了我们最喜爱的练琴室,直到午夜守门人罗恩来赶我们走时仍在里面。我们向他解释了这一时刻的特别意义,他同意先去锁别处的门,我们可以练完正练着的这支曲子。
就这样,我们练完了西泽·弗兰克①的《A大调奏鸣曲》,杰奎琳·杜佩雷和丹尼尔·巴伦波姆不久前刚刚录制了这支乐曲的唱片。
①西泽·弗兰克(1822-1890),法籍比利时作曲家,19世纪后半叶法国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