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适后退了半步，卸去了横刀上的力，然后又笑着追问。

这简直是在词夺理了。亏得他有脸说。适闻之，笑了笑，慢吞吞地反问：“大帅，古力图将军当时带了多少人？王校尉麾下有多少弟兄？以七百锐，劫杀一百个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最后却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这人，值得大帅为他么？”

“原因？”适本不为对方的怒火所动，笑了笑，心平气和地继续询问。

当初派人追杀王洵等人，只是为了还杨国忠一个人情。说实话，这芝麻绿豆大的小武官，在河西军内一抓一大把，所以在哥舒翰心里，本没把此人当一回事！直到后来古力图所七百余人全军覆没的消息传了回来，他才觉自己的虎威受到了挑战。所以宁可冒着与安西军起武力冲突的危险，也要派族人潜往且末河畔，许给几个游牧族好，借他们的手为自己“报仇雪恨”

“本帅见不得你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行不！”哥舒翰上前半步，过帅案，伸手去扯适的。“你现在兴了，是不。得意了，是不？你的那个朋友平安被周啸风接上了。你不用再替他担心了。本帅的安排全落空了！行了不。你还想要什么？难非得把本帅气死不成？”

“我…”哥舒翰握住刀鞘的手猛然僵了一下，眉锁。对啊，我跟姓王的有什么冤仇？他在内心自问，肚内的火气登时小了大半截。

“王校尉是白堡大营里千挑万选来的佼佼者，我有什么好替他担心的。”适将手中刀鞘往前一递，刚好又送到了哥舒翰抓向自己的掌中“属下只是奇怪，以大帅的份，与一个小小的校尉会有什么怨仇？怎么就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呢？”

达夫事圆，又不拘小节，所以跟大伙的关系都混的不错。刚才，帐中诸将几乎人人替他了一把冷汗。此刻见到哥舒翰居然被适三言两语给问住了，以浑唯明、鲁炅两个为首，大伙又暗中不住。“到底是耍笔杆的，就是能言善辩。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应付得如此轻松！”

“你！”哥舒翰被问得又是老脸一红。古力图是他的心腹不假，但适所说的话，却句句属实。带领七百老兵

功劳是实实在在的。所谓的“罪责”却见不得光。如果此刻词夺理杀掉适，恐怕今后整个中原的文人，都会以自己为靶。这可能遗臭万年的事情，哥舒翰在清醒的时候才不会去。“呛喨”一声将刀刃收起，奋力丢还给适“你这靠耍笔杆吃饭的酸丁，本帅说不过你。吧，回关城吃沙去，这辈再也别来见我！”

“本帅不想再见到你了，行不？”哥舒翰彻底被没了脾气，瞪圆了睛大喊“本帅见到你，就想杀你，行不？听清楚了没有，听清楚了，还不赶给我！”

舒翰骂不下去了。把适丢到关城去历练，他的本意是想借着大漠的寂寥，煞煞这个书生上的傲气，让此人今后彻底对自己俯首帖耳。谁料从没有过行伍经验的适达夫第一次独当一面，就展现了除了惊人的治军天赋。非但令关城守军的面貌焕然一新，并且通过几次净利落的战斗，打得大雪山脚下的一众盗匪，再也不敢靠近关城半步。

受到周围关切的目光，适耸耸肩，还以善意的一笑。这个小动作没有瞒过哥舒翰，后者立刻又板起脸来，厉声喝：“我怎么跟他没冤没仇，难，难古力图就白死了么？”

归结底，哥舒翰跟王洵之间没任何过节。先前只是太没把后者当同类看，后来则是觉得颜面受损，一心想把场找回来。而这些“折辱”全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换了无论任何一个人与王洵异地相，都不可能在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情况下，不丝毫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