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习惯了。不疼，不疼。想当年在成都大街上，我一个人抄砖对别人四个。都能将他们都砸趴下…”

厚重亦如山。

那影，巍峨如山。

光顾着说气话，却沒有注意脚下路。一歪，抱着妻摔成了一对儿地葫芦。他的侍卫都沒有跟府里來，杨玉瑶先前为了跟自家嫂说己话，也沒有命家人在旁边伺候。一时间，扶得起这个扶不住那个，也踉踉跄跄跌倒了雪地上。

“假倒是不假！”杨国忠坦然承认“这两年朝廷对外用兵，几乎每次都是铩羽而归。唯独他那边，先是以几百人就横扫药刹。然后又以弱击，彻底打垮了大东征军。如果不是因为赶上安禄山叛，朝堂上谁都沒心思收揽政绩。我估计，甭说一个采访使和一个郡侯，陛下一兴，封他个郡公都保不齐！”

“我当然知！”杨玉瑶无可奈何地叹气“说罢，别绕弯了。给嫂倒杯茶，都被你吓坏了！”

杨国忠心里发酸，叹了气，压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抱着妻转边走。虢国夫人咬着牙，不断颤抖，却忍住泪追了上去“站住！把话说明白，你今天又想让我帮你什么？”

兄妹二人怒目对视，却然后同时苦笑着泪。泪了，火气也就退得差不多了。杨国忠先是伸手搀扶起了老妻，然后又从地上拉起了妹妹。叹了气，低声：“沒当宰相之前，我简直梦都想爬到这个位置。但是当了宰相之后，我的确觉得一儿滋味都沒有。可下，我真的退不了。安禄山起兵，打的就是‘清君侧，除杨逆’旗号，我若是今个儿辞了职，恐怕用不到明天，就有人敢把我绑了送到洛去。而太殿下及其党羽对妹妹玉环的态度你也知，他们都觉得，陛下英明神武，之所以屡屡犯错，全是被所误。却谁也不肯想想，当初是哪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行把妹妹从寿王府里掠走！”

互相伤到了，就不好了。”裴柔哭喊着劝架，得像一团泥。

注1：晁错。汉代名臣，因为主张削藩，导致藩王们的叛。被汉景帝当替罪羊腰斩于市。

慢慢整理着思路，他将自己的设想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跟妹妹如实陈述。末了，还不忘了再追加一句“这不是白白让王明允占了便宜去么？我跟他又非亲非故，凭什么这好人？”

“莫非他的功劳全是假的么？”杨玉瑶不喜哥哥那幅市井无赖模样，皱着眉追问。

那年，一个夏日的黄昏。曲江池畔，就是他跟人打架，惊了自己的车驾。有一个影飞跃过來，但凭着两臂的力量，拉住了车，将自己从死亡边缘上拉回。

“唉，唉！”杨国忠倒是懂得疼老妻，将裴柔放在铺着貂的胡凳上，一只手住肩膀，另外一只手去拿茶盏“你坐好，别动，刚才摔疼沒有？要不要找个郎中來！”

追忆了半天年少时的英雄事迹，杨国忠才意识到自己又跑了題。嘿嘿笑了几声，也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捧在怀里手“不说这些了，说正事儿，正事儿。今天的朝堂上，得一沓糊涂。本來我想着…”

“是这样啊？”虢国夫人张大睛看着杨国忠，目中充满了温柔“当年第一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个只知混吃等死的纨绔弟呢，沒想到，转之间，都拜将封侯了。”

“我不求你了，行不？！”杨国忠反倒來了脾气，抱着裴柔，一步快过一步。“反正你不得我早死。不得你的嫂和侄儿都早死，我这就回家，洗净了脖等人杀便是。总好过被自家妹妹…”

“沒…”毕竟有外人在前，裴柔又红了脸，低声回应。“大郎摔倒沒有？你当时抱着我…”

这几句话说得都是实情。杨玉瑶心里也明白得很。站在寒风里想了一会儿，慢慢走回刚才跟嫂说话的亭内，从白铜的炭炉上拎起银壶，给自己的玉杯里倒了一盏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说：“你跟嫂先坐下喝茶，。然后再把详情跟我说一下。到底需要我什么，我尽力而为便是！”“其实，其实也不需要你太多！”杨国忠喜望外，立刻拉着妻靠过來，讪笑着说：“刚才我在火上，有些话说得过分了些，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当哥哥的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从小在市井中混大的，压儿就沒读过几天正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