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莉娜突然放开嗓嘶叫：“放你妈的狗——”

把电话一关，段莉娜的脾气就发作了。她说：“康伟业！你不要我！我说了要去会计就是一定要去的！”

康伟业的声音也涨船，说：“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绝对去不了，除非我不在这个公司。我们总公司绝对不容许它的分公司开成夫妻店。”

康伟业正是想说这他不敢说的话，便趁机接过段莉娜的话说：“对，我讨厌你！我讨厌别人勒索我！”

段莉娜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你那儿工作？”

康伟业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

愤怒和激动使段莉娜完全顾不上面了。咬牙切齿的激烈动作挤了她嘴角白的唾沫，加上她额皱纹，角皱纹和鼻沟两边的八字皱纹异常地刻，这使她酷似一只年老的正在暴饮暴的猫科动。她的衬衣从裙腰里翻来了一角，丝袜了好几丝。她的后是她新买的冰箱，她在冰箱上放了一大束沾满灰尘的塑料，手柄上扎了一条俗艳的纱中；还有糙的博古架，上面炫耀地放满了她历年来在单位和各知识竞赛中获得的各奖杯、奖品和奖证；她的四周是她特别欣赏的塑墙面，墙面上满了红红绿绿的芝麻；而压在她上的就是她所谓的豪华吊。段莉娜与她一手创造的新家一起向康伟业扑过来，它们朝他挤压，朝他羞辱，康伟业这才发现，段莉娜不仅自己变得丑陋不堪，她把他的家也变得丑陋不堪了。

康伟业的脸铁青了，他叫：“你给我住！你不要激我说伤人的话。快开门！让我走！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段莉娜腾地站直了，提着双拳，昂着颅，除了服装之外很像一个当年闹革命的女赤卫队员。她说：“好极了！终于暴狐狸尾了！现在讨厌我了？记得当年你在联厂扛冰冻猪时候的自卑吗？记得我是怎样一步一步地帮助你的吗？记得你对我是如何的激涕零吗？记得你吃了多少我们家从小灶堂买的瘦和我们家院的新鲜蔬菜吗？记得这些瘦和蔬菜带给了你多少自尊，满足了你多少虚荣吗？是谁对我说过：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康伟业，请你告诉我，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段莉娜说：“我为什么要住？我在间你话呢。你到底记得还是不记得了？你不好意思了？你还有脸？”

段莉娜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还很虚弱，他们十岁的女儿康的妮从中看了父母的不和，恐慌的表情笼罩了她的小脸，见了爸爸就乖巧地替妈妈讨好他，在妈妈这里就使劲替爸爸讨好她。康伟业一看他女儿苦心装的笑脸心里就难受。只好经常回一回家，陪一陪女儿。一家三有时候也坐在一起看看电视。康伟业与段莉娜的关系也就剩下隔着女儿坐在一起看看电视而已。他们僵持着，暗中较着劲，段莉娜心里无时无刻地不在盘算着如何降伏康伟业，而康伟业已经放弃了段莉娜，仅仅只是把她当作康的妮的母亲摆在那里。作为一个蒸蒸日上的男人，他的天地宽广得很。

“段莉娜！”康伟业怒指段莉娜，终于不顾一切他说了最狠毒的话“你简直太过分太不知好歹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堂堂一个男人，靠勤奋工作赚大把的钱养着老婆和孩，我凭什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应该是你。你应该知勒索是世界上最下无耻的手段。当年你就是靠勒索我结婚的，记得那条可笑的短吗？现在你还想勒索我，告诉你，风早就转了，你再也达不到目的了。你找我们国的公司老板谈去吧。也不在镜里好好照照自己，明白自己糟糕到哪一步了吗？”

段莉娜说：“你少拿什么总公司吓唬我，你以为我不知你瞒着他们了多少生意？现在生意哪里有什么规矩？你钻政策的空，钻人际关系的空钻得还少吗？你不偷税漏税吗？哦，你以为不告诉我我就不知了？你当我是瞎聋？无夜草不，人无外财不富。你能比我聪明多少？就四年的工夫，钱又不是你们家那片天上下的雪，专门落在你们家的院里！”

段莉娜的拖腔渐渐地微弱了下去，她一栽倒在地，面如死人，一鲜血从她的鼻孔里涌了来。

这一次的锋以段莉娜的失败而告终。

康伟业说：“你这是在勒索我？”

段莉娜说：“你是心虚，是害怕，是讨厌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