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杰拉尔德还是杰拉尔德。他的生活习惯和思想变了，但他不愿改变自己的态度，即使他能够改变。他羡慕那稻米棉的富裕地主，羡慕他们慢条斯理，温文尔雅地骑着纯，后面是载着他们文质彬彬的太太们车和隶们的大车，从他们的古旧王国向萨凡纳迤逦而来。可是杰拉尔德永远也学不会文雅。他们那懒洋洋的糊不清的声音，他沉得特别悦耳，但他们自己那轻快的土腔却总是吊在上摆脱不了。他们理重大事务时，在一张牌上赌押一笔财产、一个农场或一个隶时，以及像向黑人孩撒钱币仅的将他们的损失惬意地轻轻勾销时，那满不在乎地神气是他十分喜的。然而杰拉尔德已经懂得什么叫贫穷，因此永远学不会惬意而面地输钱。他们是个快乐的民族，这些海滨佐治亚人，声音柔和，容易生气，有时前后矛盾得十分可，所以杰拉尔德喜他们。不，这位年轻的尔兰人上充满了活泼好动的生机，他是刚刚从一个风冷雾温但多雾的沼泽不产生病的因家来的，这便把他同这些生带气候和瘴气温地中的懒惰绅士们截然分开了。

到国来之前，杰拉尔德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可是他对此并不怎么有自知之明。其实，即使别人给他指，他也不会在意。他母亲教过他读书写字。他很善于作算术题。他的书本知识就只这些。他唯一懂得的拉丁文是作弥撒时应答牧师的用语，唯一的历史知识则是尔兰的冤屈。他在诗歌方面，只知穆尔的作品，音乐则限于历代传下来的尔兰歌曲。他尽对那些比他较有学问的人怀有敬意，可是从来也不觉到自己的缺陷。而且，在一个新的国家，在一个连那些最愚昧的尔兰人也在此发了大财的国家，在一个只要求你壮不怕活的国家，他需要这些东西什么呢？

离家走时，母亲在他脸上匆匆吻了一下，并贴着耳朵说了一声天主教的祝福，父亲则给了临别赠言，"要记住自己是谁，不要学别人的样。"他的五位个兄弟羡慕而略带关注地微笑着向他了声再见，因为杰拉尔德在壮的一家人中是最小和最矮的一个。

他父亲和五个哥哥都六英尺以上，其壮的程度也很相称，可是２１岁的小个杰拉尔德懂得，五英尺四英寸半便是上帝所能赐给他的最大度了。对杰拉尔德来说，他从不以自己材矮小而自怨自艾，也从不认为这会阻碍他去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一切。更确切些不如说，正是杰拉尔德的矮小使他成为现在这样，因为他早就明白矮小的人必须在大者中间顽地活下去。而杰拉尔德是顽的。

他那些个儿哥哥是些冷酷寡言的人，在他们上，历史光荣的传统已经永远消失，沦落为默默的仇恨，爆裂痛苦的幽默来了。要是杰拉尔德也生壮，他就会走上向奥哈拉家族中其他人的路，在反政府的行列中悄悄地、神秘地起来。可杰拉尔德像他母亲钟地形容的那样，是个"嗓门，笨脑袋"，嬷嬷暴躁，动辄使拳，并且盛气凌人，叫人见人怕。他在那些大的奥哈拉家族的人中间，就像一只神气十足的矮脚在满院大个儿雄中间那样，故意昂首阔步，而他们都护他，亲切地怂恿地声喊叫，必要时也只伸他们的大拳敲他几下，让这位小弟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重，只把它看作是一桩有严重影响的事而已。多年来，奥哈拉家与英国门的关系很不好，原因是被怀疑参与了反政府活动，而杰拉尔德并不是奥哈拉家族中一个暗中离开尔兰的人。他几乎想不其他的两个哥哥詹姆斯和安德鲁，只记得两个闷声不响的年轻人，他们时常在夜来来去去，一些神秘的钩当，或者一走就是好几个星期，使母亲焦急万分。他们是许多年前人们在奥哈拉家猪圈里在一批理藏的来福枪之到国的。现在他们已在萨凡纳作生意发了家，"虽然只有上帝才知那地方究竟在哪里"——他们母亲提起这两个大儿时老是这样说，年轻的杰拉尔德就是给送到两位哥哥这里来的。

他们收留杰拉尔德了他们的萨凡纳的商店。他的字迹清楚，算数算得准确，与顾客谈起生意来也很明，因此赢得了两位哥哥的期重；至于文学知识和欣赏音乐的修养，年轻的杰拉尔德即使有，也只会引其他们的嗤。在本世纪初，国对尔兰人还很和气，詹姆斯和安德鲁开始时用帆布篷车从萨凡纳往佐治亚的内地城镇运送货，后来赚了钱便自己开店，杰拉尔德也就跟着他们发迹了。

从他们那里他学到了他发现有用的东西，其余的便拒绝了。他发现玩扑克牌是所有的南方习俗中最有用的，只要会打扑克，加上一个喝威士忌的海量，就行了。玩牌和喝酒是杰拉尔德的天生癖，给他带来了平生三样最受赞赏的财富中的两位，即他的家和他的农常另一样便是他的妻，他只能把她看作是上帝的神奇赐予了。

他喜南方，并且自己以为很快就成了南方人。的确，关于南方和南方人，有许多东西是他永远也不会理解的，不过，南方人的有些思想习惯，如玩扑克，赛，争论和举行决斗，争取州权和咒骂北方佬，维护隶制和棉至上主义，轻视下白人和过分讨好妇女，等等，他一旦理解便全心全意地接受，并成为他自己的了。他甚至学会了咀嚼烟叶。至于喝威士忌的本领，他生来就已经备，那是不用学的。

他的家叫波克，举止庄严，黑得又光又亮，且有全副的裁手艺，是他打了个通宵的扑克牌从一位圣·西蒙斯岛的地主手中赢来的。那个地主在敢于虚张声势方面与杰拉尔德不相上下，可是喝起新奥尔良朗姆酒来就不行了。尽波克原先的主人后来要求以双倍的价钱把他买回去，杰拉尔德却断然地拒绝了，因为这是他占有的第一个隶，而且绝对是"海滨最好的家"，称得上是他实现平生渴望的好开端，怎么能放弃呀？杰拉尔德一心一意要当隶主和拥有地主的上等人呢。

詹姆斯和安德鲁并不认为自己很少受教育是一桩憾事。

他已下定决心，不要像詹姆斯和安德鲁那样把所有的白天都费在讨价还价上，或者所有的夜晚都用来对着灯光检查账目。跟两个哥哥不同，他已到社会上最被人瞧不起的是那些"生意人"。杰拉尔德要当一个地主。他像一个曾经在别人所拥有和猎取的土地上活的尔兰佃农那样，满怀希望看到自己的田地绿油油地从前舒展开去。他无情地、一心一意地追求一个目标，就是要拥有自己的住宅，自己的农场，自己的匹，自己的隶。而在这个新国家里，既然已不像在他所离开的那个国家要冒双重危险，即全的收获都租税吞掉和随时有可能被突然没收，他就很想得到这些东西了。但是，一个时期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