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细米果然又在那里刻什么——不是刻桌子，而是在桌子上刻一个木tou疙瘩。听到脚步声，他以为是妈妈进来了，立即将它划拉到chou屉里，并顺手拿过一本早预备好了的课本看起来。

梅纹问：“你又在刻什么？”

细米听到是梅纹的声音，回过tou来看了一yan，说：“我没有刻什么。”

“还没有刻什么，我都看到了。”梅纹走到细米跟前“拿chu来让我看看嘛。”

细米慢慢拉开chou屉，但没有完全拉开，只是拉开一daofeng隙，然后将双手伸进去，shenti尽量压向桌子，好不让梅纹看见chou屉里有些什么。他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拿chu了那个正在被他雕刻的木疙瘩。

这是一个看上去还没有什么形状的木疙瘩，但梅纹仔细看了之后，还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形象：一个小mao驴的面孔。

“是小mao驴吗？”她问。

“是三鼻涕家的小mao驴，不是mao桥桥家的小mao驴。”

“还分得这么仔细？”

“三鼻涕家的小mao驴才两岁，mao桥桥家的小mao驴都三岁了。”

“细米真不得了哇！”梅纹点着tou，心里对yan前这个男孩的那份jing1细的gan觉着实有点惊讶。

细米说：“yan睛、鼻子、耳朵、嘴ba，三鼻涕家的小mao驴与mao桥桥家的小mao驴全都是两样的。”

“你就用那样的刀刻的？”梅纹看着桌上的那把刻刀，问。

细米点点tou：“削铅笔的刀，一个jidan可以换两把呢。”

梅纹摇了摇tou：“这刀可太差劲了。这本来就不是一把雕刻刀。雕刻刀是专门的。”

细米一点也不懂。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雕刻刀。他的yan睛里满是迷惑。

“雕刻刀分很多zhong，方口刀、圆口刀，一zhong刀又有很多zhong型号，十把几十把呢。”

细米觉得自己的那把刀变得有点寒碜起来，就将它放回文ju盒里。

梅纹说：“干什么，都应该有它专门的工ju。就说木匠吧，如果他是一个好木匠就肯定离不开好工ju。将yan凿成应该有的样子，将榫zuo成应该有的样子，那工ju是将就不得的。一个能把活zuo得漂漂亮亮的木匠，都会有一整tao的工ju。那个不讲究工ju，且没有几样工ju，干起活来，就把那些工ju将就着用的木匠，也算不得木匠。”

细米从未听到过这样的dao理。这样的dao理，爸爸不曾讲过，妈妈更不曾讲过，稻香渡的老师们也从未讲过。细米觉得这些dao理很新鲜，就像黄瓜架上刚结chu的mao刺刺的瓜纽纽那么新鲜。他听得很入神。除了用刀刻什么，他是很少有入神的时候的。他的心思总像是一tou不安分的niu或一只不安分的羊，总惦记着到chu1luan跑、luan窜。

“有了应该有的工ju，你心里想的，就会liu到手上，再liu到它上面，它就像自己会动似的，把东西zuo成你想要的样子——有时甚至zuo得比你心里想的还要好。”

细米很安静地听着。

梅纹看到了桌子上的图像，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跑到了这些图像上。一切都是简单的、稚拙的，但她却被这份简单与稚拙xi引着，她的yan睛里不时地闪着亮光。偶尔，她会看一yan细米，但很快又回到了图像上。她说不清楚她为什么被这些图像xi引了，心里只是喜huan这些图像。她仿佛看见了鸽子的飞翔、公ji在草垛上拍着翅膀、狗在追一个落荒而逃的孩子；她仿佛听见了鸭子游过柳丝下时的呷呷声、拴在树上的小mao驴的仰天长叫声。

她的目光在细米的小房间里游移着，从桌子到窗hu的框子，到床tou，到柜子，到椅背，到墙上的砖。正像妈妈说的，屋里已没有多少好地方了。但她喜huan看的，却正是被细米“糟蹋”了的地方——更确切地说，是那些地方所显louchu的图像，虽然她也会不时地对那些好端端的但现已“伤痕累累”的家ju有点心疼。

细米从梅纹的目光里gan受到了什么，将chou屉全拉开了。

梅纹看到了满满一chou屉的“作品”她真是惊讶了。

细米拉开了另一只chou屉，同样，又是满满一chou屉的“作品”

梅纹很是惊讶了。

接着，细米拉开了柜门，掀起了垂挂下的床单，打开了一只纸箱，梅纹看到柜子里、床下、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