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老板给雍望辉斟上雪碧，坐在他对面，陪他。雍望辉便问他贵姓，听到回答，不禁笑：“怪不得…你真是崇敬林奇啊！”对方便也笑笑说：“巧了不是？其实，我爹当年的意思，是崇敬伊里奇，就是列宁…我哥叫哈敬尔，尔是卡尔的意思…”

雍望辉便跟他闲扯起来。

哈敬奇脱而：“崇拜格瓦拉呀！”

九十年代以后，北京涌现了越来越多的怀旧餐馆，如“忆苦思甜大杂院”、“黄土地”、“黑土地”、“老三届”、“向屯”、“家菜馆”、“老兵餐馆”…，这类的民间聚会空间，倒也并不完全只是以个生命的前史为诱饵，以营造“本是同命运”的群聚合心理，来实现其商业上的谋略，达到别心裁地赢得利的目的；它们确有某藉在大的社会变动中到惶惑的社会族群的“共存心理”的作用。那么，这个崇格饭店呢？它现在还只是一个“潜文本”因为，如果不是老板特意挑明，谁能懂得它的符码意义呢？

餐桌上铺陈开的菜式是：一盘清炒苦瓜，一盘只不过是用清漂净了的生菜叶，还有就是一大钵清炖草鱼，里面葱姜蒜椒之类的辛辣一概没有，只放了少许素油，还有盐、白醋和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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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望辉陡地恍然。

“怎么样，你这饭店…赚钱吗？”

“你难二十四小时都钉着不成？”

能在这样一个地方，与“郄爷”林奇谈，真是别有意味啊！

“白天反倒不用盯着…我雇了两个大厨，两个打荷的——就是菜的…让他们互相监督，我只是其不意地查一下…晚上只留一个大厨，我自己跑堂，有时候我妹妹来替替我…晚上不营业，问题的可能更多。去年有一晚，我不在，大厨他们就自己置办起了宴会，招待他们的同乡…我说怎么没几天就用光了两大桶油呢？…”

雍望辉不由得对这家小饭店，以及这位其貌不扬的哈老板刮目相看。他环顾四周，虽然并没有发现格瓦拉的相片之类的图腾，然而，却到氛围似乎很不一般…

“转过两手？”

一抖，雍望辉便自动放弃啤酒，问：“你都有什么饮料？”哈敬奇也不一一介绍，只说：“来雪碧吧！”雍望辉最不喜雪碧，与其雪碧，莫若可可乐…但他理解，并不是等一下林奇来，见不得他喝些吃些绿绿的辛的辣的东西，而是这位老板希望一会儿这张桌上是尽可能地呈现林奇式的“纯正”…

格瓦拉是本世纪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世界著名的左翼社会主义者。他生于阿廷，却成为与卡斯特罗共同通过武装斗争推翻了军事独裁统治，建立了社会主义古的开国元勋；可是他后来又放弃在古的位，去非洲和南洲继续行武装斗争，以实践其通过暴力推行社会主义的理想；他的思想及行为，被称为“格瓦拉主义”受世界上很多人的崇敬，他的拉丁语绰号正是发“郄”的音…可惜他一九六八年不幸牺牲在玻利维亚。哈敬奇见到林奇不是叫“林爷”或“奇爷”而是叫“郄爷”原来其间有意存焉！

“怎么，你还当这饭店一起就是我开的呀？其实，你满街找找看，凡这个小饭馆，十个里少说有八个都是倒换了主儿的，有的转手还不止两呢。这么三倒两倒的，层层扒，你想，倒到最后这人手上，那租金还能少吗？如果再加上租执照，那钱就更多了…看起来你ABC都还不知，我也甭XYZ了…一句话，要想多赚钱，要么，猛宰！可是像我们这号小饭馆，宰不上公费，你宰私人，人家就是不投诉，你也没了回客不是？所以只能是苦于…原来我雇俩安徽小姑娘，白天跑堂，晚上就睡在这厅里，现在她们都自己外租房了，我就昼夜开张了。一试，像今天这么冷落的情形，还不多，最不济，也总有那开夜车的司机，到这儿补…还有些附近的回客，来宵夜，喝夜酒，朋友发个牢，情人幽会什么的…反正就增加了四、五成…”

雍望辉振奋起来。

林奇怎么还没淋浴完？

雍望辉望着脖有显短的哈老板，心不在焉地随问：“啊啊…你这店名…为什么不就叫崇奇呢？怎么叫个…崇格？”

“原来是没多少，可是转过两手以后…”

“租金？你说的是这铺面房，还有后的…房租？就这么个条件，能有多少？”

雍望辉一时没听明白：“谁？”

“说实在的，开饭馆，一般都赔不了。可想大赚，那也难…我为什么搞昼夜营业？还不是因为白天的，刨去租金，再刨去成本，剩下的，总觉着还不多嘛！…”

到街那另一家昼夜营业的雅光饭店取草鱼的厨师却回来了。

哈敬奇的脖不短了，他嚷：“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