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雕，锡壶好，服务员给每位斟到搁了话梅的锡杯里，先就着几样小菜，边吃边聊…潘藩便先从“赛麻姑”上镜毫不张赞起，把气氛先活跃起来…

…孔乙己酒家的店堂设计得蛮有特，是仿绍兴的旧式木结构建筑，一派灰瓦、白墙、赭、纸窗的素雅情调…他提前先到，不一会儿“赛麻姑”和一位走路不大灵便的男来了“赛麻姑”跟他介绍说：“这位…您叫他旺哥就行啦！”他听了吃了一惊；可看“赛麻姑”那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于是落座后，他问“赛麻姑”：“旺哥…是您的…？”“赛麻姑”格格格笑，望着旺哥，说：“你是我什么？兄弟？丈夫？情人？…你自己待！”旺哥憨憨地笑着说：“那都不是…是朋友！…”潘藩从旺哥一现，就觉得他那相貌神态都很像一个人，这时忍不住说：“你真像魏鹤龄！”旺哥和“赛麻姑”面面相觑，不知他说的是谁，他便解释说：“我说的是电影界的一位老前辈，如今已然作古了，可他演的片还经常在电视上放…像三十年代他跟赵丹、周璇演的《路天使》，他在那里演个卖报的小贩；还有解放以后跟白杨演的《祝福》，他演贺老六…”“赛麻姑”和旺哥却对他提到的老演员印象模模糊糊的，旺哥说：“我哪儿比得了人家！我是个拾破烂的！”潘藩没把这话当真，以为“拾破烂的”不过是谦极之词罢了。他又问“赛麻姑”：“你吗非让我叫他旺哥？你知我刚拍完的《栖凤楼》那故事？你这不是又糟改了我也糟改了他吗？”“赛麻姑”听不懂他的话，几句问答过去，他相信来的二位确实从来不知也不关心什么《栖凤楼》的拍摄，这才释然。确实，旺哥算不得什么冷僻的称呼，这巧合并不怎么离奇。

到王府饭店，这才知吉虹早已退了房。他打到吉虹自己的那个单元，没人接听。本想打到闪毅那儿，那是一定能打听吉虹踪迹的；可一想到闪毅很可能现的心理反应，也就作罢。于是又想到了电视台前些时采访过自己的小妞冰。冰一定会欣然赴宴。可随即就想到冰说不定把纪保安勾来；他对那个动辄对人说教的小官僚实在是不“冒”！…又想到了几位漂亮女，却都要么联系未果，要么他最后又觉得容易横生枝节，妨碍他“赛麻姑”等的世秘辛…到来决定还是“单刀赴会”

他们正喝着茶，忽然“赛麻姑”站起来，招呼起两位走过来的男女；潘藩才知真是要打场“团赛”只是他这边未免太势单力孤一了…“赛麻姑”跟他介绍来人，指着一个年纪怕已甲但看上去还健壮，穿未免显得太老派的对襟褂的男说：“您就叫他王师傅吧！”又指着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说：“您就她叫…欧也行，欧嫂也行！”这可把他胡涂了“”和“嫂”分明意味着两概念，怎么会“都行”呢！他衡量新到的二位，觉得这回该是两无疑了吧，谁知都落座以后，听“赛麻姑”问他们的那些个话和他们各自的回答，又分明不像…“赛麻姑”跟他说：“我们的人，都到齐啦！”他这才忙说：“我没约别的人…就咱们五位聚聚…真是幸会！”…菜的时候，他跟他们介绍说：“这儿的荷叶排骨很有特！”“赛麻姑”便跟着嘱咐服务员：“这回可别得太咸了！”他这才恍然“赛麻姑”本是此常客…只是这样的四个人，并非两对夫妻，老少差不多是三辈了，他们是怎么凑在一的？“赛麻姑”怎么不找别人，偏约这三位来跟他见面？…他觉得这民间社会里，真是隐伏着无尽的奥妙！…

欧嫂便大声说：“我打哪儿来？我祖许是从关外来的吧？我打一生来就没离开过北京！…”又代王师傅说：“他也如是！我们都算老北京吧？可如今老北京差不多都蔫啦…”又指着“赛麻姑”和旺哥说：“如今是他们外地‘盲’北京！您瞧，他们这些个外地来的社会闲杂人员，哪个不比俺们正经北京人混得滋！…”潘藩便说：“其实我也是外地‘盲’…我是南京人…”欧嫂便笑说：“您可别往我们堆裹扎！您是上等人！我们可都是‘五六兽’！…”潘藩问：“什么叫‘五六兽’？”欧嫂笑得更厉害了，她的笑声很放肆，惹得别桌的一些客朝她侧目；她说：“可见咱们不是一个群儿里的！…‘五六兽’就是不的命儿！…您问我是什么的，您猜得着吗？我是个耍大熨斗的！哈，听不懂吗？…懂啦！他，王师傅，原来是扫厕所的，现在蹬‘旅游三’…您没坐过？那您该坐坐！他蹬得可顺溜啦！整个儿一个骆驼祥还！…旺哥嘛，他自个儿说没说？甭看他坐

席面上，活跃的只是两位女士“赛麻姑”和欧嫂的酒量竟都了得，话也多，笑得也极烂缦；潘藩便试着她们的话里，问她们哪儿的人？来北京多久？看电影和电视多不多？觉得在北京生活容易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