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豹”听得很神，问：“那人的真主意是什么？”

来人说：“说，那就是个办法…可是，往我们系统上报，那不是显得我们儿太无能吗？看到年底了，要总结了，您说我们在报表上，这案怎么个填法？只能先给搁‘冰箱’里，冻起来再说…这可不是我们贪赃枉法，对不？我们对得起天地良心，是不？…往咱们地面总儿总班那儿报，您还不知，他们正都围绕着换届的事儿忙乎呢，这又是个牵扯到他们不着的‘兄弟地面’上的事儿，他们一时怕也没辙…再说，咱们不是外人

“老豹”说：“怎么你们就不能往上反映，把车往上呢？”

“老豹”换了下两只的位置，笑说：“找我，我能效个什么劳？”

来人说：“他窗纸得倒透，可也没给我们拿什么真主意来…我们虽不是灰溜溜，也是憋着一肚火打回府…这下，那窃贼的案结不了，总拘在我们这儿，移不了司法，对我们来说也是个累赘…放了他，明明是个贼，又不甘心…那车，我们怎能留下？上？怎么个名义？…想来想去，我们儿就让我来找您…”

“老豹”问：“你们琢磨个了吗？”

来人说：“我们儿说，这事跟他们没完！早晚得把他们那个蜂窝了！…不过，一时不好办，急不得…你知我们那儿哪有暗库，凡车库都是明的，没剩一个空位；那凌志车搁我们院里，日久了，闲言不怕，谣言可畏…所以，儿的意思，是先请您给找个地方放放…”

“老豹”笑了：“‘洪县’里，也不是全无好人啊…”来人说：“可是好人也无奈啊！…那人奔六十岁去了的模样，满脸的褶，可俩珠往外火，一看就是个人…他凑过来说：你们那些个办法，没一个是灵的！告到市里，那不是没有人去告过，可市里有保他们的人…就是乍一听气得不行，想他们那个蜂窝的人，真牵扯去，最后也只能是把气咽回去，甩手不再搀和…反映到监察、中纪委，也有人试过，上也来过联合调查组，可查来查去，帐面上也查不大号问题…为什么呢？好比说你查他挪用扶贫款的事…等你来查的时候，他那窟窿早用别的款又补上了…去年他们挪用教育经费给自己的住宅区修路，得全县教师领不着工资，可真到联合调查组来的时候，他们承认是挪用了那笔经费，他们还振振有词呢！因为去年这儿突发了泥石灾，上本该到位的救灾款不到位，他们是万般无奈，这才暂时挪用了到位的教育经费…而且，调查组驻的两天，他们已经用到位的救灾款，补发了教师工资，你说能抓着他们多少错？…请中央电视台的人来曝光？也有电视台的人来过，他们阻挠，人家也愣拍了些素材，可拿回去也始终播不来，因为你没抓到真凭实据啊！…就说你们今天说的这个事儿，人家说这儿没丢车，你能说那车是他们藏的吗？你们问：藏那车什么？规定自己不能公开地坐，要坐，‘借’那‘企业家’的豪华车坐不结啦？…这你们就不懂了！他们是用这个法，挪用公款，低价买走私车，然后再价抛，抛售给一些乡镇企业——他们一般并不卖给本地的企业——得来的钱不是比挪用的钱多吗？他们补上了那窟窿以后，剩下的，就底下私分了…你们以为他们的暗库里，就存着这一辆凌志吗？…唉，他们的样多了！…依我说，你们脆兴兴地回去算了，白捞一辆豪华车，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嚼起来多香啊！…”

来人说：“…我们先一顿地瞎琢磨…又赌气，说非把他们这个丢了车还赖帐的事儿给去不可！有的就说，到他们的上级市去告他们！有的说，咱们把那辆凌志直接开到中纪委院里去！有的说，找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节目，给他全国曝光！…谁知我们在那儿谈阔论，旁听有耳，他耳心动，便来跟我们坐到一桌…”

吃饭…除了司机，我们都喝了酒，喝上几杯，我们就开骂了…他们那儿，明显的穷，周围的县里，自然条件跟他们有多大区别？怎么人家就没穷到这个份儿上？…可他们那里也有漂亮的小楼，集中成一片，其中一半是县里各级的‘宿舍’，一半是当地‘企业家’的住宅，可据说那些‘企业家’又多一半是各级的亲戚…我们就琢磨，既然他们是这么样抱成一团儿，又何必搞豪华车坐呢？他们用‘借坐’的名义，白坐他们那些个‘企业家’亲戚的豪华车不结啦？行政机关不让用豪华车，企业不受这个限制嘛！其实这号办法，咱们地面上也有个别人在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