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的科学技术、法制手段、管理经验…以及世界贸易组织、联合国,都已经,或正在,或已趋向于,是人类的共享文明,有的虽看起来是西方人首先发展成型走在前面搞起来的,但因为其中其实也积淀着东方民族的经验与贡献,并且即使是西方独创,因为基本上适用于全人类,所以也就是属于全人类共享的文明…就好比历史上中国人所创造的丝绸、造纸术、印刷术曾传入西方流布全球而人类共享之一样,现在西方人所创造的电子技术、高速公路、立交桥、摩天楼等等,东方人坦然拿来为我所用,促进了生产发展,富裕了民众生活,那么,也就都属于享用着人类共有的文明…小纪在赞同之余,也提出了质疑:“像您这么说,除了糟粕,各民族所拥有的文明,全成共享的了…这范畴是不是也太大了一点儿呢?”小纪问得好!这思路正需要这样的磨刀石来砥砺!…他当时想了想,回答说:“唔…恐怕还是有不能共享的文明…有重大的不能人类共享的文明…比如,宗教文明!…基督教文明和伊斯兰教文明,怎么能人类共享呢?只能各自分享…”所以,这想法倘若要上升为理论,那就还需要再从学理上细抠!…
副部长此时满脑子里竟转悠着如此这般的思绪…当年他在上高级党校时,就因为常在理论讨论会上高谈阔论,而给同学和教师们留下过深刻印象,校方都曾有过请他留校任教的念头…现在他日理万机,几乎再没有时间细抠理论,只能忙中偷闲地和小纪这样的谈伴扯上一扯,很像老牛吃草,头遍吃进去,粗糙不堪;也只有比如说今天这种情况,才有机会把那些“粗纤维”再反刍一番…这反刍真令他愉悦啊!还伴随着莫扎特与贝多芬的“天音”…
坐在副部长身边的吉虹呢?她在想什么?…她凝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云海,晴阳把浑厚而蓬松的云海照成一派玫瑰色…她脑海中竟几乎全然没有形而上的东西…祝羽亮有一回嫌她在镜头面前连拍了三条胶片还“不到位”出语粗鲁,她便也恶狠狠地说:“你算什么大导演?我在你面前就是找不着感觉!”祝羽亮竟跺着脚说:“感觉!感觉!你难道就一辈子吃‘感觉饭’?!你心里头怎么就一点儿形而上也出不来?!但凡你有那么一丁点儿形而上撑着,你这个镜头也就早到位了!…”是的,她心里头真是一丁点儿形而上也出不来…她就是这么个性格,这么个气质嘛!连闪毅有一回也说:“怎么引不出你的历史感和命运感呢?”那是闪毅又一次提起小学时,那几个臭流氓把她推到废品筐里,踢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事儿,见她很不乐意,忍不住说的…是呀,她还记得那时候的感觉,感觉简直糟糕透了!觉着气愤,也感到羞耻,身上很疼,头发晕,鼻子里有腥味儿,翻肠倒胃想吐…可是“你不感到那是一个荒谬的时代吗?不为人性恶而战栗吗?跟现在的状况比,你不感觉到命运的诡谲莫测吗?”对闪毅从雍望辉那儿学来的这类形而上的提问,她只能是连点几个头,但说实在的,她自己心里头,是冒不出这些个“蘑菇云”来的…反正她就是这么个人,比如说,她一个人出国,她能说点英语,能应付一般的交往,她那英语水平就全凭感觉支撑,她脑子里是一点儿语法知识也没有的,并且她能发出那音,可绝对不能拼写…
吉虹此刻在想什么?她在埋怨闪毅…虽然人家没有邀请闪毅,但这种电影节,只要你不要对方承担费用,那是完全可以不请自到的…你闪毅不是跟司马山他们合资,搞到周转资金了吗?你怎么到头来还是不陪我?你说你们要在什么期货交易上搏一搏,那期货交易真够形而上的,你刚给我讲上十来句,我脑仁儿就疼起来了…得得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又跟电视台的宁肯他们打得火热,说是正考虑包下电视里的一个板块,用那带起来的几分钟广告赚钱…你搞你的生意我不管,跟电视台你爱怎合作怎么合作,可那宁肯总随着一个春冰,你跟春冰说说笑笑倒也罢了,怎么那天当着我说:“春冰你为什么不拍电影?你最适合演青春片啦!”瞧春冰当时的那个眼神儿!什么叫“最适合”?这“最”字从何谈起?…咦,我这下是不是形而上起来了呢?…
空姐和空嫂送饮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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