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二爷担心的正是这。刘药师第一天在院里吃饭，他就发现，这人，喜吃个蘑菇，边吃还边夸，说山里的蘑菇就是不一样，味儿鲜，儿厚，嚼起来有劲。看来，害病的就是这蘑菇。二爷急匆匆返回后院，斩人来路刚刚给刘药师下一碗醋，病象没一减轻，相反，药师的脸越来越腊黄，半个，已开始发麻。

看样儿，刘药师一定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二爷仔细看了一会，心里暗下来。两位药师还有副官仇家远的饭，可是院里单另的，由吴嫂的外甥女狗狗亲自掌勺。二爷来到厨房，狗狗吓得面无血，二爷四下张望一会，问：“早上给药师吃的啥？”

这病，正往里去哩。

等二爷了耙，骑上汗淋淋的骡赶到院里，刘药师的屋已被院里人围起来。隔着老远，二爷就听到刘药师瓦罐破了般尖利的叫。

“泡馍。”狗狗是位十来岁的小姑娘，才来院里不久。不过她的茶饭得真是好。二爷正是看上她的茶饭，才留她在院里的。

意外。

这天正午，叫刘喜财的药师正在弯下仔细拨一支黄芪，猛觉一阵肚痛，这痛像是事先埋伏好的，专等这一刻发来。刘喜财起先没在意，只是拿手了下肚，接着又埋下，想把那黄芪埋好。结果，那痛就在肚里炸开了，刘喜财一个跟斗栽地，爹呀娘呀的叫个不停。

“咋个了，咋个了？”二爷惊问。

这两天，二爷推掉上所有的事，寸步不离地跟在两位药师后面，嘴上说是一心心照顾，其实，他的诡计只有他知。五对黄着五张犁，五骡拉着五架耙，在两位药师的引领下，一字儿摆开，狼老鸦台一下就火了。二爷一布衣裳，一双圆布鞋，上，还煞模煞样裹了块羊肚手巾。他亲自扶着一张犁，牵绳的动作，吆喝的劲儿，活脱脱一个把式。一双，却死死地盯着药师一双手，看他咋个，咋个细埋。隔空儿，还要停下来问上句：“这药，咋不向栽啊？”药师嘿嘿笑笑：“啥向不向的，这么的地，这么足的份，不咋栽下去，都活。”二爷狐疑地盯药师一，知他在说假话，心里默默记下了，嘴，却很不在意地说：“日他个天爷，这药，比草麻缠多哩。”接着，冲天一嗓，吼：“年年有个三月三，三月三，打发儿们去绣牡丹，牡丹好绣看难，看难。儿呀，绣在了个里边…”

二爷正跟另一位药师喧谎，他在变着法儿问黄芪的法为啥跟当归不一样？药师支支吾吾，不肯讲实话，二爷正不满呢，就听这边一阵喊，说刘药师不行了。

二爷里猛一声响，冲药的人吼喊：“快往院里抬！”

一匹快载着下人拴五，冲院，很快消失在草滩上。屋里，来路和儿拾粮一人抓着刘药师一条胳膊，使足了劲往炕上摁。刘药师疼得撕心裂肺，情急中忽然撕住拾粮的发，用力儿往下。拾粮要扭开，来路暗中踢了他一脚。等二爷挤到炕前，拾粮的一发已让刘药师拽下来。

狼老鸦台是青石岭最大也最的一块地，到现在还没，是因二爷突然心血来，要在这块地里青稞。二爷年前去了趟凉州城，喝过那儿的青稞酒，味醇厚，忘不掉。就想在青石岭开家烧坊，自个酿酒喝。青稞下晚，要等四月底才下。没想，两位药师一就瞅准这块地，非要先在这儿。二爷只好把开烧坊的计划先搁置起来，毕竟，中药的诱惑要比烧坊大得多。

“就这一样？”

“还有…蘑菇菜。”

二爷想起白会长临走给他的待，两位药师可是尊贵的客人，一定要费上心招应。心，忽然就了。院里前些年也发生过误吃狗苔蘑菇中毒死人的事，刘药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甭说跟人家好不好待，单是这风声传去，就够他受的。

话还没落，就见斩人来路早已背了刘药师，朝山下跑。斩人来路是个矮个，让个的刘药师一压，近乎看不见。可他确实跑得快，那一双短儿，踩在松的泥土里，就跟踩在草滩上一样灵巧，真想不他啥时练下的这等功夫。

这个下午，二爷的脚步焦急地在院门外踱来踱去，目光，瞅着草滩。他在急拴五。狗日的拴五，

“二爷，我…我…我…”刘药师挣着，想说啥，说不。疼痛已让他的嘴脸变了形，双手死死抓着自己肚上的，往烂里撕。

“摁住用！拴五，拴五，快骑上快，去东沟请冷中医！”

等惊乍乍跑来，就见刘药师已倒在犁沟里，蜷缩在一起，嘴痛苦地咧着，上，早已是一层汗。

里面响斩人来路的声音：“二爷，他疼得要把撕来，我摁不住他。”

“人咋个下了，好没？”二爷撵过去，隔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