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拾粮心痛起来，很痛。

“咋能看不呢，叔，你说，有什么法帮二爷跟三小呢？”

拾粮不说话。拾粮脑里，蓦地想起另一件，这事跟小伍有关。

小伍有秘密。

拾粮正想着，就听喜财叔又说：“英英这娃，也是个苦命星，你瞅瞅，这些日成了个啥？”

冯传五这才转向拾粮，他的目光里有一很复杂的内容，他并不喜拾粮，这院里的人，除了三小英英，冯传五没一个喜的，但拾粮是专员曾航走时特意待过的，他不喜也得喜。站了片刻，冯传五脸上忽然挤一笑，好像很喜拾粮的样：“去吧，帮丫多拾，今年冬冷，多备。”

去倒壶了。

人已睡定。冬季后，冯传五给院里定下许多莫名的规矩，其中一条，夜黑后不能相互走动，黑饭吃过，院里院外的活全收拾完，谁谁的屋，睡觉。两个兵娃挂着枪，挨门巡逻，若要发现不守规矩者，拉到院里冻一夜。冬日里夜长，屋里又各四风，这觉，睡比不睡遭罪。

拾粮这才跟狗狗了门。望着一对年轻人儿，冯传五脑里，突地闪自己的几个姨太太。妈的，有福不能享，天天要在这破岭上睡冷炕！他心里，暗暗涌一层对曾航曾专员的不满来。不过没涌多久，脑里立刻就闪另一个人。站在清晨凛冽的寒风里，冯传五再一次抑制不住地想起这院的大人英英来，那是多好的一菜啊，要是能把她睡了，嘿嘿，嘿嘿嘿…“娃，你看没，这姓冯的，对家，没安好心。”走在前面的刘喜财突然说。

最近这些天，他发现小伍行踪越来越神秘，一有机会，就往外溜，而且不让任何人跟。他跟吴嫂提醒过，吴嫂说：“甭他，他比你有见识。”

刘喜财好不容易迷糊着，院里猛地响一声，很尖利，他一骨碌翻起，静住气儿听，院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这静，多少带异样，刘喜财不安的心越发不安。过了一会儿，他摸索着下炕，佯装解手，往外走。院里墨黑一片，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啥异常，正疑惑间，对面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刘喜财低声喝问：“

英英被冯传五关押后，拾粮一共见过两次，远远的，一次在南院，一次在后院。拾粮是个见不得别人受委屈的人，多大的委屈，他自个受着，没事，换了别人受，心里一准疼。而且，家三小受的，哪只是委屈！心气那么的人，是让毁了，毁了啊。拾粮这才发现，越是心气的人，越是受不得这飞来横祸。家父女，在这场灾里，摔的跟斗太重，怕是，一时半会，缓不过劲。再说，拿啥缓啊，家被占了，银被抢了，一后院的羊，吃光了，那么威风的走，没了，拿啥缓？除了这空落落的院，怕是，家跟穷人没啥两样。没啥两样啊。

这世，咋就连富人也放不过去呢？以前只说是人穷被人欺，没想，富人也被人欺。

这之后，拾粮心里，就对小伍留了个神，对野猪，也留了个神。兵娃们相继离开青石岭后，有次他一个人在山岭上拾柴胡，里，突然就撞一个影，隐隐约约，他看着像疙瘩五，但不敢确定。虽然他不知疙瘩五跑野猪什么，但，他心里，还是把很多事儿联想到了一起。

刘喜财的担心一不显多余，这一夜，事了。

事情在南院，英英的闺房里。

见识这东西，有时怕也害人哩。拾粮心里嘀咕，嘴上，却没说来。他是真心真意替小伍把汗，发生的不测之事已经太多了，拾粮不想看到更怕人的场面。

这秘密，还是那次到山岭上葱时无意中撞拾粮里的，当时，兵娃们命令拾粮跟着小伍一同去葱，要他们快去快回，敢跑，小心枪。小伍一院，就心急火燎地往野猪那边跑。拾粮喊：“葱在这，你跑反了。”小伍一把捂住他的嘴，让他快快去葱，不要他，到时候在院门见。

又来风了。吼儿吼儿的，刮得人心烂。

“没办法啊，娃。”刘喜财很无奈地叹了一句。不过他跟着又：“娃，下还是小，我担心，大祸还在后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