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散啊――从上房里来很久，斩人来路站在后院，站在细线一般绵绵不断的雨中，心里还彻响着这样的声音。

来路至今

“好，我也不绕弯了，我就实打实说了吧。”

“二爷，不会吧？”痛苦极了，来路就这么问上一声，他是想让二爷把话收回，这些话太伤人心，他不想听，也不敢听。

“二爷…”来路喃喃说了一声。

“来路啊，事情到这一步，你我就得想想法，拾粮这娃，我是舍不得。我已想好，我就收他儿吧，不成女婿，儿也中，也中啊。”

“不呀，二爷。”

那是一场至今提起来仍让人胆寒心战的洪，雨从六月下到了七月，天像是死了娘，泪珠比哪年都多，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隔空不隙，给你把冰暴也往下砸。天糊涂了，地也糊涂了，雷声，更像是要把世界劈开，这样的年景，叫人咋个不心慌。

二爷腾地放下脸：“来路，你胡呔吣啥呢，你个吃猪脑长大的，给你颜，你还拿去连罐染了。”

来路傻傻地了下，目光，惊恐地盯住二爷。

“来路啊，怪我，我老二养了个不争气的东西，害了拾粮。”

“来路，我老二还没糊涂到编排自己丫的地步，我这丫，白养了。”

姊妹河是六月上就涨起来的，天浑浑，浑浑，青风峡罩在了烟雨中。人们起先还望着天能晴起来，很快，大茫茫，阻隔了所有人的目光。目光折断，洪涛涛，恶怒吼着，翻着，席卷而下。面上，忽儿漂下来一只箱，忽儿，又是一卷被窝。上游的村庄没了，彻彻尾没了，变成了中的一草，一柴。西沟人起先兴奋着，着大雨，拿着长长的木竿，站河沿上打捞，还真就捞了不少横财。很快，姊妹河就怒了，它是不容人们抢夺它的果实的，更不容人们趁火打劫。一声怒吼中，河沿上站着的两个人没了，一眨，又有两个不见了，变成顺河而下的四尸。西沟人这才怕了，再也不敢到河沿上来。

于是，二爷就将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一一说了来，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嗓里拉满了烟，到后来，就忍不住哽咽。

敢来的，就一个来路。来了，也不打捞，也不抢劫，只是瞪着河，木呆呆地瞪着河，一瞪一整天。说来也怪，那些个日，斩人来路就是急，比狂燥的雨还急，比自己家冲了房还急，反正，西沟他呆不住，非得到这河沿上，瞪住河，瞪住他的心才能稳当下来。瞪来瞪去，就瞪一个草筐。

来路脸上的笑僵住，他明明听着二爷就这意思嘛，绕了一大圈，不就是想把拾粮和狗狗撮合到一起嘛，咋个自己一说，二爷又不兴了？

“二爷，求你行行好，我娃他受得，啥苦他都受得，这婚，千万不能散，不能散啊。”

细雨打了来路的衣裳，也打得他内心一片汪洋。汪汪洋洋中，一场洪汹涌而来…

斩人来路听得心惊，他哪里想到，儿拾粮会在家遭这份罪。原还想，他一步跃了龙门，登上了天堂，享福都来不及呢，哪还有罪受？

“二爷…”

“来路――”

“二爷，万万使不得，两个娃的婚，散不得，散不得啊，二爷！”来路一听二爷要让拾粮跟英英分开，跟狗狗成亲，猛就从炕上下来，扑通一声给二爷跪下了。

“来路啊…”二爷沉腾腾唤了一声，脸一，声音也跟着悲凉：“你个心鬼家的，真就没看啥？”

：“二爷，你不会…不会是想给拾粮…纳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