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和“金珠玛米”修好，曾外祖公把最小的女儿嫁给了一位从遥远北方来到西藏的解放军团长。婚礼那天远近五百里的土司和人全来了，酥油灯亮得连帐篷都快透漏了，那郁的青稞酒香，甚至让整连整团的士兵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苏醒过来。

卓的妈妈听得懂大人的每一句话，但她从来不说话。她一直到十七岁才开说话，开说话的那天，一个帅气的汉族年轻人正好走过来。

老阿妈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线索就死了，她走得很平静，但我知她的内心犹如雪崩般激烈。那天晚上，白石房附近的人们纷纷赶来，给老阿妈盖上最丽的绸缎…我无助地向她死后也依旧端庄的面容跪下，我到立刻就要沙化。

我在黑暗中到有人来了，我被抬到另一张床上，嘴里被喂了一些辛辣的东西，我觉一冰冷的针刺我的静脉，我睡着了…

我曾在白石房里匆忙找过有没有她回来过的痕迹，但除了她小时候的衣服和羊骨玩外一无所获，我在附近的寺庙和森林里寻找了三天，终于因为风寒和力透支倒下…

老阿妈的里焕发一炙，她伸枯萎的手要那张照片，我递给她，她看着，抚摸着，低低地说着一些话，我知，那是在叫她的名字。

卓的妈妈其实是个孤儿。她三岁时，解放军团长死于一颗弹，当时他骑着正准备和警卫员快速通过湍急的“黑河”黑河的狼声音很大，以至于枪声响起时警卫员都没有听见，一颗弹从后穿过他壮的颈，枪法神准得甚至没使他多少血，就死了。

老阿妈去的时候还握着那张照片，我不知最后时刻她在向我表达什么，我只看见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对照片凭空着一些动作，像是祈祷，像是解脱…

卓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爸爸，她说曾经梦到过他，但看不清，只是觉得清清瘦瘦的，低着很多心事的样。

我被确诊患上了胆炎，在北京一家医院里静养了七天。然后，我又障般开着车四跑来跑去，随时盯着电视画面，寻找可能早就不存在的卓。

卓的曾外祖公是灵芝最后一个土司，拥有从这片雪山到那片雪山所有的草场、河和羊。

现在，我躺在那家简陋的招待所里，我的肺叶非常疼痛，但我的脑足够清醒，我甚至还突然想起卓曾在录音笔里对我讲过的故事：

我以为，这辈我将永远重复这寻找，而且注定一无所获。秋天未至，希望已随落叶片片凋零…

那个年轻的汉人走过来时神亮亮的，对她说“你漂亮得好像庙里的菩萨”然后阿妈就说话了“听说你会琴”那个年轻人就从包里掏一把银白的琴了起来，琴音悠扬，传遍雪山每一个寂寞的角落。卓的妈妈很开心，脸红，灿若桃。

但一年后就是“西藏平叛”解放军团长带领两个营的战士围剿了曾外祖公，并亲手用狙击步枪把老土司从上打下来。老土司的尸抬到小女儿的帐篷时已经发，她没有说一句话，便昏死在绣着雪莲的七彩地毡上。从此她再也没有对丈夫说过任何一句话，哪怕那天晚上行房事致使怀上卓的妈妈时，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让丈夫觉得很无趣，后来甚至觉得沉默的她很危险，他本来想离婚，但当时的民族政策不允许。

再后来，老土司的小女儿就得了一神秘的病死了。死的时候，卓的妈妈刚刚生两个月。

老土司亲自主持了这场和“金珠玛米”的婚礼，他当众宣布遇到了一个好女婿，他要和汉人世世代代永远修好。

个院落，随着飞鸟和光的痕迹走那间由白石和木材修建的房。老阿妈沉默地看着我，目光伤，却是一海般的慈悲，我拿起前那张照片：“卓，卓玛晶。”

卓妈妈后来怀了，但残存的家族决反对她喜上一个汉人。而那个卓姓的男人，在一个大雪之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我被制送下了原，回到北京，也不知卓到底在哪。白石房旁边的邻居说半个月前有个早上好像看见了她，但另外的人说其实那是她的老阿妈，她和她阿妈长得如此相像，就像同而生的两朵莲，就像一座雪山和它在松湖面上映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