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的光变了，她在他的五官上巡视。他的发搭了一缕在额前，很俏丽，他的睛，不仅仅是的。这觉真是奇特！她心里咕哝，这小真是心细如发，待人怎么像女一样温存！我恐怕真是喜上他了。

两人屋来。室内家完备，不大，但一人住算得上舒服。少年先脱掉鞋，又帮玉脱掉鞋，才把她扶到榻榻米上。面对一个半躺在室内的女人，他显得手足无措，转赶告辞。

玉听得脸都白了，少年低声对玉说“大夫逗你呢。”

玉摇摇，抓起他的手，想也未想似地说：“到我那儿去。”这整个一天，她被得四分五散的魂，到了这刻像是回到她的脑里。她也要决定她的一切。好的，山崎先生，既然那第一个音符已开始，当然，一个个音符便会跟上，有快有慢而已。

玉告诉少年在厨房柜里有瓶伏特加酒。他拿了一个碗，再取了火柴。他把酒倒了些许在碗里，再把自己的手帕拿来，这才到了玉跟前。他抬起脸来，对她说：“玉，请你别怕。”

他双手一抱，作了个揖：“对不起了，玉。”说完，他把她的裙往上撩开，把她的玻璃丝袜褪掉，一只好秀气的女人的脚。他划火柴，把浸在酒里手帕燃。这才把燃着的绿火焰抓在手里，轻轻在她的左脚踝上，那火粘在他的手指上，再转到她的脚踝的经脉上，他的手指轻轻地她伤痛的脚踝。

她本来咬住牙锁的眉渐渐舒展开来。

好了，玉对自己说，回到家后，她才记起这一整天发生了多少事，一辈也不会发生的事，统统发生了。生平第一次在同一天里经历了对一个人的讨厌到不讨厌的过程，经历了另一个人对她的承认――舍弃――重新承认的过程。她仿佛看见了那个人是怎么到这一的，山崎这个名字冒她的脑，在录音棚她与他对峙那一幕近在前，她与他之间的约定就抛在千里之外，甚至想有多远，就有多远，虽然当时只不过是移走了一寸而已。

满映厂宿舍是日式房，有平房，也有公寓，公寓有大台，也有两层楼的。一共四幢房在这条小街上里面，玉住最里面一幢两层楼的。她的房间在楼上，楼梯在左边，像是后加盖的。少年接过玉的钥匙，先上楼，帮着她开了门，然后下来背她上楼。

走了这家看上去毫不起的诊所，玉再也不让少年背她了，她的脚经老医生一拿，听到叭叭骨关节响，就舒坦多了。少年这次没有勉她，他与先前判若两人，变得有礼貌有规矩，虽然双臂扶着她，但保持一定距离。

“千万别沾，免得伤染，一染事就大了。”大夫严肃地说“事大，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两人说着到了岔路上，一条路通向玉的家，一条路通向少年的家。他们停下脚步，也没看对方，几乎同时说“那就…晚安！再见！”

警报偏偏就在这时又响了。他们一愣，停住脚步，转。少年担心玉的脚，几乎是飞奔过来，像一个男汉一样，手臂撑起玉“我来背你，防空。”

“不，是你救了我，”少年吃惊地看着她说。

“我还没谢谢你。”玉叫住他。“你救了我的命。”

看来一切都已结束，或许一切都在开始。她刚想站起来，却右脚踩在左脚上，自己踩了自己扭伤之，有比这更愚蠢的事吗？她痛得额汗沁来，她坐在地上，手捂住自己的脚。玻璃丝袜脏又黑，她讨厌自己成了这个样，忙扯了裙下摆遮住。

“你没有事吧？”少年问。

“哟，看来你是想医我？”玉把有红的左脚伸来，有些调地说：“我不怕，我吗要怕呢？”

“真能走了。”玉说。

他们各自走了好几步，回过来，发现对方也在回着，都有窘，便毅然掉过来，朝自己的那条路走去。

少年在门，声音很低“你有酒吗？”仿佛是怕她一时改变主意，叫他立即离开这房间。“很痛，别忍，想叫就叫。”

前面就是岔路，玉索丢开少年的手，自己慢慢向前走。

两人都未能往下说，他们都知对方说的是遭遇路人袭击的事，又不至于是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