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月桂脚踢一下那本的封，不当一回事。“其实这个本，不是我的，是老的。老叫人每天专门看报查刊，的剪贴。”

筱月桂一路上楼梯，一路想定对付的办法。走到自己的卧室，听到里面还在翻箱倒柜，就推门去。看到满地的纸片，看到还在撕那些剪报的女人，筱月桂开就淡淡地说：“撕吧，全撕了。一张也别剩。”

筱月桂扔下电话，叫李玉带上三个手下人就往家赶。

本是帮助解救的，看中这个女人——救其夫后，那人一见生米成为熟饭，就了顺人情，写了休书，也算送给了黄佩玉，抵了一分酬金。

六姨太骂得气吁吁：“瞧你把这房间得像个院，镜照着你和男人睡觉！你这狐狸！你以为你一时夺了，就能占有他？”她骂累了，索坐在大床上“知吗？男人长期需要的，是风雅，是格调。你呢？哪有一儿趣味？”

她拾起一张剪报，看着上边一幅照片，扔到筱月桂面前“你看你那

筱月桂的步步让，有乎六姨太的意料。“你觉得自己利嘴，靠在院里当婊学来的床上功夫，就可以永远迷倒男人？”六姨太气急败坏地骂“你这婊，日不长！”

她可能就是想到自己不可能在舞台上永远红下去，才同意离开演剧生涯，嫁给黄佩玉小。不过黄佩玉娶她时，那喜宴是整个上海最奢华的，酒席摆到了百桌，京沪两地南北二派京昆界的大小名角也到了百位，全到上海共舞台来凑三天大戏，让上海戏迷大饱福。报上说三十年无此盛会，一致祝贺这满婚姻。当时筱月桂正沦落到最穷酸不堪走投无路之时，好几次徘徊在黄浦江畔，想一死了之。

要不是那娘姨叫一声，筱月桂还以为是大太太呢。如果是六姨太就必须改换对策。对黄佩玉的大老婆，她恐怕得往清楚里说，对这个六姨太呢，恐怕得往糊涂里。

这四个太太都安心吃富贵饭，打整夜麻将，知没有可能独占黄佩玉，他在外面有女人，总比再娶一个女人来好，也就不去这个心。

“筱月桂！”那个女人愤怒地说“你只不过是小人得志，院里的龌龊乡下丫，现在竟敢爬到我的上来了！”

仿佛完全是为了凑趣，筱月桂俯拾起几个碎纸片，上面是她的剧照。看了看，笑笑，又扔掉。“老翻这本。我觉得无所谓。不消一两个月，有谁记得读过这么个消息？下面的瓷，那些古董瓶和家呢，更不是我的了，不我的事。你脆把整个房烧掉吧，老的房产，我一不在乎！”这房的房契上名字是她的，但这时候她必须吓倒这个六姨太。

想来只有六姨太路香兰，本是名剧名坤，是黄佩玉最之人。两年前为了让这女人享有“梨园皇后”之称，独霸舞台，黄佩玉不惜派人将当时红透上海的另一旦角下了毒，蚀坏了嗓，路香兰就成了梨园魁首。只是娶过门后，她就不再上舞台，这是他们先讲好的条件。

这天晚上，筱月桂接到秀芳电话，大吃一惊。秀芳说：“那娘姨在厨房砸碗，我才得空打这电话。”

筱月桂终于走到梳妆台旁，她把那些散了一地碍着脚的化妆品踢到一边，平静地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你说得太对，六姨太。我哪敢与书香门第小、棋琴书画无一不通、红遍全上海的梨园皇后路香兰比？就像东乡小调，永远没法跟慈禧太后亲自捧红的京剧比——这个不用说。”

离她近些了，筱月桂这才看清楚六姨太路香兰：她二十七八岁左右，至少在灯光下长得非常像京剧舞台上打扮来的人，不需要化妆吊，就是丹凤、樱桃、瓜脸。不必说，若是再化妆，站在舞台，不开唱，都可以想像路香兰的夺人风采，难怪黄佩玉当初会拜倒在她的裙下。

那个女人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正恼怒得气吁吁，一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