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们不也怀疑常力雄是黄佩玉设圈打死的？这个黄佩玉把洪门的钱全用去贿买权力，对我们有什么好？”师爷摇叹气“这个上海十里洋场，也就是怪，江湖义气一到上海就成了谋诡计，洪门兄弟反目成仇。你要明白：现在的上海滩，要有钱才有权。谁最有钱，谁就是真正的老大。哪怕杀了筱月桂和余其扬，没有钱一样没用！那时人人都看清洪门是空门，怎么办？”

“哎呀，电影才是时代的艺术，戏剧落后了。”常荔荔说“我们争了多少次，不说了，一说就烦死人了。”

“把这些人灭了！”常荔荔蹬着脚说。

师爷冷笑了一声“我倒从来不曾听见他打这个牌，只是别人说他是洪门老大，他不否认。这可拿他没办法。有人说你是上海洪门老大，你怕也不会否认。”看到三爷依然气不平的样，他说：“好吧，我们借刀杀人，跟这对狗男女来个讨价还价。好好想想，到哪一步，达到什么目的。”

“这心气儿倒是不错。”筱月桂嘲地说。

师爷说：“老三，我劝你消消气。十年前黄爷去后，洪门债务纠缠，看无法脱。当时约定有理财办法的人，为龙老大。这个阿其和筱月桂敢豁家命办银行，是铤而走险之举。黄爷留下的一债清之后，倒是我着不办，没有给阿其行扶香主登山之礼。人家也没有我们行大礼，正式开堂收门徒。”

筱月桂不兴地说：“我早说过这事了，她不肯。她就是要上舞厅，才觉得风足。”

“你到英国，学莎士比亚，回来改造申曲。”筱月桂松了，让女儿学戏剧。

她奔玉兰树苞放的前园，用钥匙开了大门，径直跑上楼来，直奔筱月桂的房间，推开门，见筱月桂垂着坐在香妃躺椅上，旁边一盏灯，光线暗暗的。常荔荔亲地喊：“妈！”

荔荔叫：“你看，还是我妈知我的心。我就喜天天上百乐门舞厅！”她呼起来“Para摸unt！你看，是妈妈让我去Para摸unt，你陪我去吧！”没有等余其扬回答，她就又说：“明天晚上七半，一言为定！”

师爷叹气“我们至今还在烟赌娼旧行业里收保护费，几十年也没变多少，没有多大息。洪门已经不像梁山有什么第几把椅，人家凭本事银行、易所、航运、电影公司，这些本来就不是洪门地盘。”

“我知你想把我培养成淑女，周上下都充满欧洲式典雅教养。我在中国名声正如日中天，淑女多么无聊。”

余其扬说：“荔荔别调了，让你妈妈给开个家舞会，安全，大方，气派。给你请上海有有面的人来。”

“只是吓唬他们，虚张声势啊！”筱月桂笑了，她指指在暗黑中沙发上静静坐着的一个人说“这吓人的事，这人最在行。”

当天夜里，差不多午夜时分了，满街的法国梧桐树在路灯的照耀下，看不那白天的黄。常荔荔车停在路边，下来，跟鞋踩着树叶，着白银狐大衣，里面却是很单薄暴的短衣长裙，推开空心纹的大铁门。

“怎么灭？”

“我每次上舞厅都被这一大群男人团团围住，还打架，最后总是不而散。再过几天就要到黄山拍外景，你说我不能痛快玩几天，这上海算什么上海呀？”

“哎呀，这些臭男人真是烦死了。”荔荔朝床上一坐，弹了几下“那个家伙真以为电影里我跟他亲个了嘴，电影后我就得跟他上床。我哪瞧得起这小白脸男人！我至少要嫁给卓别林这样的大演员。”

连一直板着脸的筱月桂和余其扬，都被她的兴奋表演逗得前仰后倒地大笑。荔荔一路着唱着一路拿着包，想门去。

常荔荔惊讶地回过来，果然看见一个人，是余其扬坐在那里烟。她扑上去打“嗨呀，你坏死了，坏死了，你看着我洋相！”

筱月桂有心烦“你要我什么呢？”

三爷说：“难我们就受气不成？至少我们不准他打上海洪门的牌！”

筱月桂说：“恐怕真不能让她到跑了。唉，荔荔，你什么时候会同意到欧洲去读书？”

筱月桂抬起，朝女儿笑笑“荔荔怎么啦？这么晚才回妈妈这里来，漂亮的登公寓也不肯住了？”

“全杀了！”常荔荔一脸凶相地说，突然笑了起来“唉，叫他们开去，让我能好好舞就行了。”

三爷愤怒地说：“师爷，我看你也老了，血气也少了。人家当上海第一闻人，我们只落得一残汤剩菜。你受得了，我们洪门老兄弟受不了！我们至少得杀杀这对狗男女的威风。我对你说过，我很怀疑黄佩玉是这个女人耍计炸死的。”

三爷却另说：“不你有没有给阿其开山堂，别人都说阿其是上海滩第一闻人洪门山主！这可不行。这对狗男女，借我们的名义行其私利。没有办正式仪式，这是偷梁换冒充，他们算不上洪门宗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