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一切都明朗了。这更证实了他对省委意图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内心顿时产生了一沉沉的悲凉。是呀，他五十四岁了，政治生涯看来要走到了尽…但苗凯又到自己对目前的局面采取的方式还是聪的。田福军一回来，他就激勇退，也许会给省委造成一他尊重上级决定，并且已改变对田福军的看法，支持和信任他放手工作的印象。

小伙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给他削了一个苹果。他吃苹果的时候，白元支支吾吾说：“苗书记，我跟你也几年了，你能不能把我放到基层去锻炼一下呢？”

苗凯瞪大半天说不话来了。他的秘书竟然不要脸地向他直截了当要这么重要的职务！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到原南县去。”

嗯，他明白了。是的，这小伙大概也觉到他在黄原已经成了弩之末，因此想在他前谋个一官半职——要是他走了，小伙担心把他撂在空摊上！

哼，倒会挑地方！原南是黄原最好的县，不光产煤，还有一片森林，粮和钱都不缺。工作很容易搞成绩。地区有几个领导都是在原南县提上来的。黄原的说那是个专员书记的地方。哼，一倒想吃个白菜心！那你下去想什么工作有考虑吗？”苗凯问一脸羞涩的秘书。

跟他一块来的秘书白元，这几天也很少到他房间来——他讥讽地想，他大概坐着他的小车到跑“政治”去了。这小伙三十来岁，大学毕业生，原来在黄原中学教语文，在报刊上曾发表过几篇小说（哼，如今写小说的比驴还多），是凤阁给他推荐来当秘书的。自当秘书后，这小伙再不写小说了，而看来对搞政治倒蛮有兴趣。这几年他也不多写材料，主要是跟着他跑，帮助照料一下他的生活。白元初来时的，这两年跟他吃宴会，喝啤酒，肚已经明显地凸起来；壮壮的，走路迈着八字步，已经把首长架式摆下了。他每次跟他到省里，都利用他的关系，在政界到结识“有用”人士，撑棚架屋，看来在政治上要大展手。年轻人！不要急，得慢慢来，一吃不成个胖！这天午饭前，白元照例到他房间来，问他去不去，有没有什么事要办？

苗凯也能理解秘书的心情。小伙歪好侍候他几年了，总得提一下。再说，又是个大学生——现在当官不就是讲究有文凭吗？

他把吃剩的半个苹果搁在碟里，仍然和气地对秘书说：“你的想法我知了，罢了再说吧…”

他说他不去，去没什么事要办。

苗凯地支愣起了耳朵。他知秘书要求到基层“锻炼”是什么意思——这是叫他提哩！过去的常规，给地委书记当几年秘书后，一般都会提个科级级。

白元突然变得象个十八岁的害羞姑娘，两只手互相搓着，先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想下到县里去。”“想去哪个县？”

“如果县委副书记不好安排，那我就当个县革委会副主任，但最好能挂个县委常委…”白元毫不害羞地说。

不怎样，看来这住院看病，实在是个万全的应急办法！再说，他也的确累了，休息几个月也好…现在，苗凯一个人安安宁宁住在办事的房里，很悠闲，很自在。

当然，有时候，他又希望有人来和他谈什么话。他一辈和人谈话谈成了习惯——似乎成了生活的主要内容：一旦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呆着，就好象脱离了世界或者说世界脱离了他。他心里油然冒了两句古诗：众鸟飞，孤云独自闲…

内由田福军主持黄原的工作。

尽他对白元此时提要去“锻炼”不愉快，但还是忍着没有表示来。他盘坐在沙发里，和气地问秘书：“那你想到什么地方去呢？”

但苗凯的是，为什么白元在这个时候提要去“锻炼”呢？

这倒使苗凯一时产生了一愤慨的情绪。他想他如果还回黄原工作，他就不要专职秘书了；自己要走哪里，办公室随便叫个人跟上就行了。白元他不要了，原南县的官他也当不成！叫这小到哪个门当个副科长就满行了！这野心家还敢提！

这时候，办事主任武宏全来

但他有气恼的是，秘书这时候提这问题。几乎等于公然地把他看成个已经大势已去的老汉了。他由此而推想，大概黄原地区的所有现在都这样看他苗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