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只好和民一块挤过人群，跟他往公社走。一路上，他估摸不来民要给他说什么事。既然民先不说，就说明街上不能议论，

孙少安挤到南街堂旁边的菜市场上，几个老南瓜不多时就卖了。

下，少安还没有这份闲心。责任组的农活是没什么可了，他就又一扑在了自留地里。起圪塄帮畔，想多整一块平地来，明年扩大蔬菜植。

于是，他就在羊袋里装了几个南瓜，扛在肩上去了石圪节。

不时有一个穿格衬衫、蛤蟆镜的青年人在人群中招摇而过，手里提的黑匣象弹棉似的响个不停，引得百姓张大嘴看新奇。

他把袋卷夹在胳膊窝时，准备去给虎买几钱的果糖，给秀莲买一块揩汗的手帕，再拣绵一的吃，给老祖母买一。他的老南瓜卖了三块五八分钱，足够置办这些东西。如果还有剩余的话，他还准备给父亲买一块包的羊肚巾——他上的那块已经肮脏得象从炭灰里捡来似的。

秀莲说：“等咱们有了自己的新窑，就再结婚一次！”

石圪节的集市和往常不大相同了——庄稼人挤得脑袋脑袋。大分人都带着什么，来这里换两个活钱，街显然太小了，连东拉河的河两边和附近的山坡上，都涌满了人。到都是吆喝叫卖声。土街上空飘浮着庄稼人淌起的黄尘。

责任组实行以后，所有组的麦田比往年生产队得又好又快；而且秋田也比往年多锄了一遍。金家湾和田家圪崂毗邻的地块，庄稼看起来明显地有了低之差。东拉河西岸的劳动情空前地涨。孙少安尽还是名义上的生产队长，但实际上田家圪崂现在有了十几个队长，甚至每一个农民都成了队长。早晨，再也不用孙少安派活和促了，许多人现在山都走到了他的前！

两相跟着回到家里吃过早饭，少安就准备起到石圪节去赶集。在他们回家之前，父亲已经吃过饭去了——老人劳动心劲越来越大。

秀莲给他换了见人衣裳，又烧了半锅，让他把满的土垢洗净，然后亲自拿那把破木梳给他把发梳理了一下。少安一边照镜，一边耍笑说：“你把我打扮成个新女婿了！”

但现在计划生育政策很严，他们不敢放肆。生完虎后，没用公家促，他就带妻到石圪节医院了节育环…

孙少安正从南街的人群里挤的时候，突然觉有人似乎拉扯他的衣服。他心一惊，以为是小偷——听说这行当的人现在多起来了。

他赶忙回过，才发现是他的同学刘民。民的手里提着个黑人造革提包，笑嘻嘻地对他说：“我从背影上就认来是你！”

秀莲的话使少安的心情沉重起来。是的，什么时候，他们才有自己的新窑呢？从他们结婚到现在，就一直住在饲养院的破窑里，但他又想，只要政策就这样宽下去，他有信心在这几年里给自己营造个新家。

麦毕，又停了锄务，而大规模的秋收还没开始——田家圪崂的的庄稼人多少年来破天荒第一次消闲了。好，人们开始有时间赶集上会，小生意；手巧的庄稼人，鼓起了家副业。

于是，两第一次把觉睡到了大天明。

起床以后，情绪正好的秀莲又对他丈夫说：“脆！你今天也别山了，到石圪节赶集去！一年四季没明没黑在地里磨，你也歇息上一天，到集上去散散心。”

少安被妻说动了心，就决定今天到石圪节赶集去。是呀，他已经好多时没到石圪节去了。对他们来说，走石圪节就等于是逛城市；或者说等于城市的人去逛公园。

少安临起前，他妈对他说：“你赶一回集，上也不带几个钱，脆把咱们刚摘下的老南瓜带几个卖了，你好销…”少安想也是，大人倒没什么，但回来总得给虎买什么。

“我刚下乡回来。走，跟我到公社去。我正准备捎话叫你来呢！现在走，我有事要给你说！”

这天早晨，天还不明，他象往常一样准备爬起来上自留地，但秀莲抱着不让他起床。她撒说：“多睡一会吧！你常天不明就把我一个人撂在被窝里！现在又没要活路，你再睡一会…”说着便用两条结实的光胳膊箍住了他的腰。少安没法，只好依了她。

少安问他：“你到哪里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