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将永远是好朋友。”别看她年龄小，倒也学会了一世故。她这句话实际上暗示了一明确的思想。

痛苦…这是不言而喻的。这双重的打击，就是搁在饱经世故的成年人上，也够沉重的了，何况他才十九岁——严格说来，还是一个孩哩。

他前升起了另一颗太。痛苦暂时又被一莫名激动所淹没。他等着她向他走来。

当然，他让他妈离开这里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因为他看见小丽正从县城那边的公路上走回来。她要回家，必然要经过这个土场。

他原来就为多说话，现在完全沉默了，像个哑，一声不吭地跟着父亲和哥哥，开始了艰辛的劳动生涯。好在村里已经包产到，大家不在一块活了，他的不快了只有家里人才知。他尽量躲避着外人。

在这短暂的一刻里，就把大年从童年保持到现在的所有天真都永远地扫除净了。是的，他第一次知：人生实际上是多么严峻啊！

这时，时光正值中午，夏末初秋的光仍然辣辣地照耀着大地。大年呆坐在土场上，汗在那张像一样红扑扑的脸上淌，两只手在泥地上抠来抠去。他妈在来边泪。他劝说他妈回了家。他让她放心：他决不会自寻短见，他只是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呆一会。

“我过几天就得走，报到时间很…”她开始尽量掩饰她的激动，但声音仍然在颤抖着。

黑夜，他大睁着睛睡不着觉。于是就披上冬天才穿的棉袄，偷偷从家里溜来，独自一个人在村前的河湾里漫无目的地走动，活像一个夜游神，小丽的影无时无刻不在纠缠他。他想恨，但又恨不起来，因为过去那些无限妙的情仍然在他心温柔地盘缠着，一丝儿也剪不断。

“我太痛苦了…”他想。

明白地向乡亲们宣告：他望成龙的梦想已经彻底破灭了！

她走来了。她显然没料到会在这儿碰到他，脸上明显地带着一惊讶——也许这样说不准确。但这难以描述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她立即兴历地掏了一张纸片在他前晃了晃，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的录取通知书！省师范大学化学系，是报考的第二志愿…”她也才十九岁，本不能在一个遭受大痛苦的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欣。当她明白过来她这一举动的不妥当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她可怕地发现，她面前这个人脸一下变得像死灰似的惨白，接着，听从坐到地上，双手抱住了脑袋。

“但是”他又想“难我就这样甘愿让痛苦的火焰把自己给毁了？不该啊！正因为我如此痛苦，我才要争一气！不仅要好好劳动，还应该好好学习！小丽，我总有一天还要此见到你，你等着看吧，当我再见到

唉！原来是这样。这一回他算真听懂了。他到前的太一下失去了那耀的光辉。他用惨重的代价换来的竟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但是，更痛苦的是，他觉得他愧对了一个好时代。下国家正需要有知识的人才，而他又多想为祖国一番大事业呀！四个现代化对有些人来说，只不过是个号罢了，但对他这样的血青年来说，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事。他知，未来一个极其重要的时期，需要他们这一代人充当祖国的脊梁，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遭受了不幸！

可惜老实结的他，听不懂这句话里的真实义，反而被激动了；但她不等他开，上又充说：“我们年龄都小，以前是闹着玩哩，本来，我真盼望我们一起上大学，将来…我心里很为你难过。大年，你想开些，你的学习本来不错，可人的命运难说。当然，我们将永远是好朋友…”

他什么话也没说，用袖揩去脸上的汗，像他父亲刚才那样，拧转就走了。不过，他不他父亲那样把关在前，而是尽量地抬起来，那神态等于明白地向全世界宣告：他大年现在才真正成为一个男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