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叫司机把伤号背来，这位师傅只好又跑去，把昏迷中的李向前从面包车上背了急诊室。

“四十。”

看来这是位心好又有经验的老司机。他立刻转在自己车上的工箱里翻一把小铁铲，跑过来在向前压住的下面挖一小沟，把他从车帮下面拉来。那两条已经血模糊，勉还和连结着。一条伤在了膝盖以下，另一条伤在了膝盖以上。这位老师傅拿一块巾撕成两绺，把受伤的分别包扎住。他显然没有一步的医学常识，伤拉的右扎在上——这是正确的；但伤位低的左扎在膝盖下面，本起不了止血作用。

老板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吆喝着朝里面喊：“一盘炒，一盘凉拌猪耳朵，两两烧酒！”李向前沉默地坐下，把两条胳膊放在脏乎乎的饭桌上。两盘菜，四两酒，这是老规程，也是这个夫妻店所能提供的最好吃喝了。

约摸一个钟后，他从这个小饭馆走来，虽然没有东倒西歪，但脚步显然很不稳当了。他没有看表，却抬望了望太，心里估摸时间大概到了下午三多——完全来得及回家吃晚饭。唉，他本来不愿意在该死的黄原城住一晚上。多么令人难堪啊！自己名正言顺的老婆就在那个城市里，可他却要住在父母亲家里。他痛苦父母亲心里也痛苦。在两个老人的里，他是个窝废，是一个被鬼迷了心窍的人。他们一直叫他离婚。离婚？他才不离呢！他舍不得叶！唉，他知，老人时刻在为他生气，为他着急，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尽回他们那里，三个人都不好受，但他还得回去。他是双亲的独生儿，多时不去看望他们，老人和他自己又都到很不是滋味…

满大汗浑血污的司机下车来，几乎要扇门房老一记耳光。忠于职守的门房老无动于衷地问明情况，让司机到急诊室去。

大夫转问那位师傅受伤的经过，老师傅只能说上来他到现场以后的情况，其它一无所知。不过，他从伤者衣袋里的工作证上

一时二刻，老板娘就脸上堆着笑容，把酒和菜都给他摆在了桌上。向前就自斟自饮，开始吃喝起来，心情烦恼的时候，酒成了他的最好朋友。几杯酒下肚，沉重的连同沉重的心情，便象从渊里一起轻轻地飘浮起来，升腾到一昏昏然的境界中。对他来说，忘却一切并不可怕，记着一切倒是可怕的…喝！酒能叫人忘记忧愁！是啊，酒实在是好东西！哼，他丈人村里有个叫田五的伞，还唱秧歌敲酒的怪话哩！那个大号叫田万有的人唱什么来着…对，他唱秧歌说：一垧梁打八斗，打下梁蒸烧酒，酒坏君坏路，神仙不敢和酒打斗…嘿嘿，我打斗不过一个女人，连他妈的酒也打斗不过了？…他已经醉意十足，迷迷糊糊，脸上带着一丝麻木而凄凉的怪笑。

“脉搏？”

“血压？”他问护士。

“五十——三十。”

又一个多钟以后，这辆面包车驶了黄原地区医院的大门。车被门房上值班的老挡在了门——医院规定汽车不准院内。

已经是个老客了。

一个小时以后，一辆过路的空面包车在向前翻倒的汽车旁停下。一位年约五十岁的老司机下车来，面如土地看见了前的惨状。他把手放在向前的鼻孔上，到还有气息。可是他无法把他从车帮下面来。

他瞥了一那两条血淋淋的。

半个钟以后，酒劲更猛烈地挥发了。他到他象座在一团棉上，两只手忍不住有抖动。前是一个急转弯，一瞬间，他到灾难已经不可避免了，飞奔的汽车迅速向路旁倾倒下去！他凭求生的本能扭开车门，一纵从驾驶楼里来…

老师傅门房的指跑到了急诊室，这正好是个星期天，又是晚饭前后，急诊室只有一名值班护士。

但是，一切都晚了！他的两条压在歪倒的车帮下面，刹那间就失去了知觉——连那声悲惨的惊叫都没来得及喊…

向前勉地爬上了驾驶楼。他一半凭意识，一半凭技术，又开着汽车向黄原赶去。

不过，他实在是尽心尽力在抢救。他把向前抱了他的面包车，自己的上糊满血迹，开起车就往黄原城里跑。

值班护士一看伤势的确严重，立刻给外科值班大夫打了电话。接着，她便开始忙地量血压、量脉搏。二十分钟后，外科值班大夫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