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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柳青
我第一yan看见她的时候,我有一zhong不祥的预gan,我们之间一定会有某zhong事情发生。后来我知dao,她叫柳青。
我坐在中国大饭店的大堂里,等那个外国人的到来。
临chu学校的时候,我和那个外国人通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他住香格里拉,七点钟会在房间里等我。的车快到紫竹院的时候,我猛然想起他给我的电话号码,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xing的错误。电话号码指示他住的饭店在朝yang区,他所说的香格里拉不是常说的紫竹院以西的香格里拉饭店,而是由香格里拉集团guan理的中国大饭店。的车掉tou奔大北窑,一路堵车,到中国大饭店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那个外国人不在房间里。我急着要看小说,而且要对姐姐负责,再说我也不想把死沉的草莓糕带回去,我决定在大堂等。
中国大饭店的大堂和别的五星级酒店的大堂没什么两样:门口北洋提督打扮的门卫,拿破lun时期法国士兵装束的行李员;大堂里金光闪闪需二人合抱的柱子,走来走去、旗袍开得老高的服务小姐,英俊而呆傻的保安,niubi1闪闪、一脸假笑的大堂经理。
大堂里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分两bu分,中间用隔断和绿se植wu巧妙而清晰地隔开。一bu分红地毯铺地,小园桌上细颈hua瓶,斜cha一支半开的新鲜玫瑰。旁边一块空地,一架ru白se钢琴,琴前小姐一袭白衣,一肩黑发,尽心尽责地乒乒乓乓弹着什么。shen材高挑的服务生穿梭走动,摇曳生风,你坐在矮矮的园沙发里,可以不经意地瞥见旗袍前后两片有节奏的开合。
这bu分是有最低消费的,也就是说你必须愿意hua三十元喝一杯品质不逊自来水的饮料。喝半口之后,shen材高挑的服务生摇曳生风,称你一声“先生”问你要不要再添点什么,看你到底傻到何zhong程度。
我坐在另外一bu分,等那个外国人。这bu分鼠青se地毯,鼠灰se坐椅,茶几上只有塑料烟缸,一位shen穿鼠兰se制服的老年妇女间或来换烟缸,不是chu于尽心,而是怕随手扔下的烟tou伤了地毯,时刻提醒一下烟缸的存在。
一个女人坐在离我不远的一张椅子上,仿佛也在等人。我们习惯把女人叫zuo女孩,这个女人却怎么说也不是女孩了。
我对一些神秘过程充满敬畏,比如人的gan知。好些本书,都ting有名的,看了、忘了,没有任何gan觉,仿佛每天的三餐,吃了、拉了,shenti似乎毫无变化。但是间或一两行云飞雪落的字句却会让我魂飞魄散,就象半杯niunai就会让我的肚子翻江蹈海,我天生缺乏ru酸脱氢酶。
比如“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chu1教chui箫”如今是一样的月夜,shen上还是那件她靠过的衣服,上面还有一颗扣子是她feng上的,几年前的那天,她是怎样笑的?怎样一zhong甜mei?她chui箫的时候,tou发是怎样向两边仔细分开,louchu清晰的发际?她低tou的时候,迂回过衣领,我看见的是不是半抹ru房的痕迹?不能想下去了,千年前的字句,如今还是看得心里胀胀的。我从我的初恋那里最后一次骑车chu来之后,就再也不敢听那首《晚霞中的红蜻蜓》“晚霞中的红蜻蜓,你在哪里呀?少年时候遇见你,那是哪一天?”怕自己听了之后,想打电话,问问她,知dao不知dao答案。
那个女人就简简单单地坐在离我不远的椅子上,却不容分辩地让我心神不宁,我觉得莫名其妙,既而惶恐起来。我用尽全shen力气,装zuose迷迷地盯着远chu1摇曳的旗袍们。但是那个女人还在我yan睛的余光里,简单而固执得象一个yin谋,我似乎知dao为什么说有些人是危险的了。她穿了一tao蟹青se的tao装,白衬衫,紫藤图案镶领边,泪滴形的紫晶耳坠;意象中似乎明成化年间的青hua瓷qi。tou发齐肩,眉yan清楚,说不上哪点特别好看。脸仔细zuo过,细节经得起推敲,cu扫过去又没有什么刀笔痕迹。我对衣服料子、女人弄tou发或是zuo脸的汤汤水水瓶瓶罐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无所知,总gan觉那是些艰涩隐奥的学问,比有机化学、结构化学等等,难多了。但是我知dao这zhong经意的不经意,最见功夫,最耗wu力。姐姐总说,除了一张恶嘴之外,我还有一双很毒的yan睛,知dao好坏。她chu国以前,酷喜逛街“衣食住行,行tou最重要”她的新旧情人都不方便的时候,她会qiang拉上我,我yan睛随便扫上去觉得不错的东西,都会让她的小胖钱包瘪成小老太太卸了假牙的嘴。“看来还得chu国,挣些洋钱。”姐姐gan叹。
那个女人不jin不馒地chou着一支烟。有些女人偶尔chou烟或讲一、两个脏字,云飞雪落的一两点风尘气,能让人莫名地兴奋,所以男的会间或怂恿,仿佛用筷子沾了白酒,点小孩子的嘴。打扫卫生的大妈肯定没有这zhong低级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