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瑟听了，连忙谢恩，目送他们舱，方命小厮接了俞家家送来酒。即使是俞老太太赏给他们吃，但是生怕误事，鼓瑟早代了下面不许多吃，每人仅得了一碗酒，浅尝即止，剩下复又收了起来。

鼓瑟尚未言语，便听俞老太太：“你这孩，随着我一儿京，难我们家你住不得？十年没住宅，你哪里能住去？冷锅冷灶冷炕，我可不放心。你我跟前，也跟我孙儿一般无异。我既带你同行，一应起居饮自然该由我这老婆给你打，哪能让你自个儿费心。”

林睿忙上前两步，扶着老太太手，笑：“我倒是想跟老夫人一儿吃住呢，偏生这回京要去外祖母府上送礼请安，若去老夫人家中，岂不是彼此都不好看？”

俞老太太一面说，一面从船舱中走来，上裹着大黑灰鼠里褐褂，围着观音兜，一半不旧，怀里还抱着一个手炉，笑地看着林睿。

睿素来惜容止，闻言：“这话有理，总不能着一脸血去给外祖母请安。”

林睿摇了摇，坐对面，果然不能和他太过较真，拈了一块心，前问：

林睿听了她话，忙笑答：“老夫人放心，您便是不给我下帖，我也得上门讨您好酒喝，我可是听恒儿说了，府上酒窖里埋着好酒呢。”

林睿笑：“平常未，怎么今儿倒了？罢了，不问你了，必然是丫们好事。咱们京，还有好长路程，你如此辛苦作甚？这又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外面下雪了，竟是瞧瞧雪景为上。”说着，林睿走过去意去他手里笔。

鼓瑟旁边听着，再次提醒：“外面冷，老夫人和大爷都请去罢。”

林睿暗暗佩服，便是他，也没有俞恒这份恒心毅力，果然不负恒之一字。两三年前俞恒字不如他，但是过了这么几年，俞恒勤学苦练，书法如同行云，已经不比他字差，反而犹有胜之。因两家常来往，林如海教导他功课时，亦曾指过俞恒，对此大加赞赏，可巧黛玉书房里，听见了还羞了他这个哥哥一顿。

林睿送俞老太太回去，方转到自己舱内。

俞老太太看了鼓瑟一，：“我记得你跟了林大人好些年，难为你们了，惦记着你们大爷，有细致。归儿，一会取两坛好惠泉酒来给他们吃，驱驱寒气。”

俞恒也不抬地：“打发人送来，我并没有用过，你哪里知？”

俞老太太想了想，赞许：“我倒忘了，你若上门，他们必然要留你，说不定你连自己家门都未必能，何况我们家。不过，我若让恒儿下帖请你，难他们还不放人不成？我已打算好了，不你住哪里，我给你下帖，你不许不来。”她打从心里不大喜荣国府行事，如今又意唤贾京，只是贾不舍独女幼儿，又称病不起，方由林睿代她京，太妃怀了，多少人蠢蠢动，还不知荣国府打是什么主意呢。

俞老太太早已年过古稀，她比贾母年纪还大些，这些年劳累奔波，虽然比不得贾母荣国府里养尊优，反而显得神抖擞，目光炯炯，神和蔼，若不是林睿知晓老夫人杀伐果断之，怕也只当她是慈眉善目老菩萨。

林睿笑：“你这样，叫我情何以堪？”若只这么一样，倒也罢了，偏生俞恒只要有一样比自己略差些，必然十分刻苦，比自己还小一岁呢，大多已与自己持平了。林睿想起林如海平常对俞恒赞誉，不禁有些懊恼，看来，自己该上些才好。

说话间，俞恒写完了字，放下笔，诧异：“这是哪里话？咱们该当共勉才是。”

正抬步去，忽然：“咱们京城宅有十年没住了罢？是否修缮妥当？我这回大约要等到赵大婚后才能回来，差不多一年，哪里能寄居亲戚家？”

俞老太太仍有二数孙，却有等于无，心里只剩下太妃和俞恒弟两个，虽然太地位甚稳，但是太一日不登基，俞老太太便一日难以心安。太妃年过三十，忽又有，俞老太太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所喜者自是盼着太妃多多孙，所忧者却是东侍妾哪是好相与，太地位愈稳，她们越想往上争，也就越容易生事儿。

他和俞恒同住一舱，常常联床夜话，舱内如今焚着银霜炭，有一细细甜香，林睿不禁问：“好香，这是龙涎香，哪来？竟没见你过。”

俞恒一闪，躲了开去，笔尖稳稳落纸上，：“既云非一朝一夕之功，该便日益苦练。你又不是不知我字写得不如你，该好生练习才是。”

俞老太太笑：“还能短了你酒？放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