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原籍扬州,一路风雨,不消细说。
贾敏却是到了正月,方接到贾珠亡故消息,未免有些烦闷。她虽因贾珠父母俱全缘故疼贾琏些,但是贾珠亦是嫡亲内侄,年纪轻轻忽然一病死了,焉能不伤心?
林睿兄弟姐妹三个皆不知来信中说了什么,但见贾敏好端端忽然落泪,忙过来道恼。
贾敏红着眼圈儿,向林睿呜咽道:“你珠大哥忽然没了。”黛玉和林智常听贾敏提起荣国府与别家不同,多云贾府豪富,不过他们都没见过贾家人等,唯有林睿曾经去过荣国府,见过贾珠,因此贾敏便只跟林睿说起。
林睿闻听此言,讶然道:“珠大哥今年才二十三四岁年纪罢?怎么就没了?”
贾敏叹道:“说是入冬不久得了风寒,往常吃药竟不管用了,晚间下人没听见叫茶水声音,还当睡得安稳了,不曾想早上起来一看,已经没了气儿。你珠大哥原生得比别人弱些,早几年让他练习骑射,恐也没有听从,一场风寒都禁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何等悲哀,又留下兰哥儿才三四岁年纪,日后和你珠大嫂子怎么过活?”
话到此处,贾敏不禁流下泪来。
林睿贾家住了一年,知道贾家行事作风,但凡生病,不管轻重,皆是净饿几日,然后不许吃油荤面筋等物,贾珠所作所为他也看眼里,若能和贾琏那般强壮才怪。林睿近来也大了,略知人事,自是看得清楚明白。
他从袖子里取出手帕,递给贾敏,并未言语。
他不说话,贾敏反觉得心里安慰好些,拭了拭泪,又见三个儿女皆面露关切之色,嘱咐林睿道:“叫我静坐一会子,你带玉儿和智儿出去走走,别吓着了。”
林睿答应一声,带黛玉和林智出来。
林智仰头看了看廊下笼子里各色鸟雀,攥着黛玉手,问道:“去哪里顽?”
黛玉亦看向林睿,她目光清澈,又满含希冀,望林睿眼里,心中疼爱得不得了,问道:“妹妹想去哪里?今儿我做主,由着你们挑地方。”林睿效仿林如海,心怀天下,即便住扬州,白天鲜少留家中。
黛玉却道:“外祖母家遇到这样事儿,咱们怎好玩乐?竟是消停些罢。”
林睿听了,自觉有理,遂带着她和林智往书房来,刚刚坐定,闻听有人通报说外面有人前来找黛玉顽耍,林睿不知是谁,看向黛玉。
黛玉也不知是谁来,细问,却是杨茹。
忽一眼看到林睿坐案边,丰神如玉,人品俊雅,黛玉心中了悟,情不自禁地闪过一丝不喜,她偶尔也看一些典故,或者听贾敏念叨过,说没有女家上赶着男家,他们家本无意结此亲事,不料杨家却不肯放弃。
黛玉屈指一算,杨茹来江南也很有些时候了,难为刘瑛夫妇了。因旧年天灾,死了不少人,刘瑛盼着高升一番心思付诸流水,仍旧留任扬州。
林睿不知黛玉心中所想,顺口问道:“是谁家千金来找你?惹得你如此?”
黛玉抿嘴一笑,道:“还能是谁?杨家姑娘。”
林睿听了,面上登时浮现一抹嫌恶之色,道:“怎么又来了?”贾敏去姑苏照料他考试时候,他就已经听贾敏说过了,心里颇为厌烦,杨茹举动虽说出格,但其勇气倒也让人佩服,可惜人不聪明,手段也差,非自己所喜。
林如海和贾敏早就跟他说过了,他们家讲究门当户对,女方门第再低些亦可,但是一定要家风人品性情过得去,以免为妻不贤祸及子孙。
林智连忙拉住黛玉,道:“让妈妈打发了,姐姐不要见。”他还记得杨茹几次三番惹得姐姐不悦,其他姐姐们也不喜欢她,哪能让姐姐再见她?林智自小就跟着黛玉,比父母时间都长些,哪里容得别人欺负了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