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谦既生得好，行事也样样，就招人妒。街坊教，时而拿他作比：“程家女婿，样样比你，止不幸父母双亡。你也止在父母上些，我若死了，你还有甚？”因他是个赘婿，与大家不同，也翻不了，平素年轻男们也

男人这里，已改了客气称呼，年纪相仿的称兄弟，纪主簿已柳家四十余岁那位老书生叫起“老丈”来了。诸邻之中，纪主簿最喜程谦。

小厮见老妈妈并不阻拦，堆起个笑脸儿来问了一句：“妈妈好。”方咳嗽一声，讲了起来：“外郎君们，与咱家郎君喝得开心哩，都与郎君投契，”把一低，挤了挤睛“见了唱的都不敢抬看，看一唱的，还要看一后堂——都怕自家娘…”

因菜是外叫的，厨下今日不甚忙，纪家厨下也有五、六个帮厨，年轻些的都去上菜劝酒，止一四十余岁的老妈妈领着两个使丫看着灶火，预备着煮那醒酒汤——宴才开始，听得外面丝竹声声，十分难耐。

纪主簿初见程谦，几乎没回过神来，程谦于今二十余岁，尚未蓄须，面如冠玉若涂朱，生得剑眉星目，江州左近男肤都不甚黑，程谦生得尤其好，且玉立，站在一班街坊里，真真鹤立群。纪主簿一看这班邻居，旁人是矮的矮、老的老，谈吐也不如。更兼程谦又识音律，一手投壶的绝技，划拳行令等等竟无一不通。

冷不防被老妈妈一掌拍在背上：“酒好了，你还不快取了去，耽误了客们吃酒，看不打折你的脚！再在丫们面前胡吣，老大耳刮打你。”

老妈妈且气且笑：“哪个教的你们背后嚼主人家？看在里的，不要放到上！守些本份罢，咱家娘不好相与！”

程谦门见这纪主簿，三十余岁，五短材，面微黄，蓄着须，一官话略带些音。一双睛不大不小、一张脸不丑不俊，说话声音不不低，极普通一个人。程谦常在外应酬，对这纪主簿也是不卑不亢。

老妈妈拿了一会儿阵，小个儿的丫机灵些，上来给她肩捶背，半晌方换回一句：“往后小心些，如今郎君了官儿，下人也要比旁人更有样哩。”

两个丫一齐：“好妈妈，再也不敢了。”想娘连郎君都要打骂，又央求老妈妈不要告诉何氏。

小厮儿涎着脸向老妈妈讨了一回饶，托着托盘，一烟往前送酒去了。留下两个丫问老妈妈：“江州府里也有与咱家郎君一样怕娘的人啊？”

大丫取一张黑漆的托盘来，把好的酒壶往上一放：“使这个托着去，好拿。”

且不说厨下一老两小如何打发时间，席上又是另一闹。

众邻居内却有些不忿之人，诸人皆是邻里，平素抬见低见，然则见新邻对程谦这个赘婿与旁人不同，不由极不服气。世人说起一个妒字，便要赖到女人上，连这个字，都要写女字旁，实不知这男人妒起来，比女人要狠上千面倍。

一手勾着三只空壶，摇摇晃晃去了厨下。

纪主簿心中本已拟定了要看顾程家一二，图个好名声，见他这样更喜：我还恐程家人畏缩，十分不雅相，如果相，委实令人苦闷。如今他这般，倒好多相。又拿睛看程谦，忽地皱起眉来。

见这小厮过来，两个丫取了空壶、开了酒坛，使个小些的那个有八、九岁的丫，称“哥哥”：“又罄了这几壶，前可能喝。”大些的那个有十一、二岁，也说：“哥，外可闹？都是甚样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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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们一齐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