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却在秀英房里大骂纪主簿：“我便说这死鬼不该官，一官，便走了形儿。”

使女生得不坏，会弹唱，又识字，还年轻，引得纪主簿三不五时往她屋里歇。何氏以“娥长大，不好使看这些”为由，不令她弹唱，纪主簿因思女儿好谈婚论嫁，将来是主母，这些词曲愿不该分娥之心，也不争辩。

秀英原纪家使女之事与已无，不过添个说嘴的事儿，与何氏又近几分关系。不想家中还有一个素，险些得她下不来台。

素便十分同情她：“你是新来，总要敬顺大妇，她见你柔顺了，总会喜。熬二年，她也会好，人心总是长的。你要十分苦，可往我家去，我那里倒清净，气儿也好。”

两人密语良久，何氏方带着娥返家。

玉抬手拉了娥的手：“朵儿会编蚱蜢哩，真跟活的一样，阿与我看看去？喜了，过几日歇好了，叫朵儿给你编来玩。”

素听她世便十分同情：“纪主簿官儿不如县令大，家里人简单，也好哩。休要多想，安心就是。”

何氏：“你们一玩去罢。”

叫朵儿与何氏磕。朵儿看一玉，见玉，方拜下来。何氏叹：“是个好丫。”袖里摸银三事儿赏与朵儿，朵儿又看一玉，玉：“婶大方，快谢婶哩。”朵儿方接了。

一语提醒了何氏：“妹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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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十分念：“娘不令门哩。”

原来，这程宅添了个使女，纪宅也添了一个使女。程宅是玉带回个憨丫环，已略有些忠仆模样儿。纪宅那一个，却是纪主簿收了份礼——县令与的一个妾。因县令任满，要调走同知，家中下人颇多，孺人要散去些儿。内里一个使女，平素有于县令，孺人必要卖了她去。县令不好为一使女与妻争执，丢又舍不得，带又不值当。索送与纪主簿，也算姻缘后尽了份心力。

何氏尤不忿，闻得秀英回来，便来诉个苦：“你家这丫好，打小儿养着，一遭儿长大，也知脾，也好使唤，也易收伏。我看这小丫就认死理儿，只听玉一个的。我家倒来个搅家。”

素平静不喜闹，听了两曲，便去散散酒气，偏遇上青儿弹唱毕，屋内何氏不令她再见客，打发来。两下遇到，素因见青儿满面哀愁，不似堂中欣之，不由多问几句。

秀英笑：“这有何难？娥了门，还有安郎，一个攻书的哥儿，哪得听得这些个小曲儿？便是哥儿去学里读书，她要唱，你只听，长是你的哩。使女不算甚人，别叫她生多了儿分安郎家产就是了。”

原来纪家使女有个好听名儿，是县令所赐，就叫宛卿，到了纪家，何氏嫌拗，与她改作青儿，倒真像个丫环名儿。又拘她在家中，不令门。偏生五月里纪主簿生日，邀了街坊去吃酒，又因青儿会弹唱，前后命她弹唱几曲。街坊齐夸：“不是主簿家，没得这样好弹唱。”纪主簿未免飘飘然，又命青儿往娘那里也弹唱。

因听青儿自诉：“也是好人家儿女，因遇上天灾，不得已骨分离。天幸卖与李县令家，也不令动针线，也不令使，只学些弹唱。原名宛卿，原是一丝儿念想，不枉伏侍旧主人一场，名儿也改了。”

素：“无妨，过几日我与你家娘说，便说我听你弹唱得好，也要听一听，借她个人儿。”

玉只觉娥略有不妥，并不知内里究竟为何，只拿乡间事与娥来说。不想娥父亲中举先，原也在乡间住过，虽不似朵儿艰辛，知的事比玉只多不少。次后竟是玉发问，娥来答。渐次说开，娥面上舒缓许多。

青儿泣：“家中娘好生厉害。只这一手琵琶能见人，偏不令弹，手且生，想三五年后，人老珠黄，当要化作尘土了。原思得遇良人，不想…总是命薄。”

娥似有心事，笑也有些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