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面容一拧，复沉声：“虽说文以载，字却是脸面。想要字写得好，须得甚样功夫，你习书几年也该知了，纵有天份，不能持之以恒也是写好字来的。要的便是这持之以恒、不骄不躁。不能坐得住、静下心，此人纵一时诡计百，也成不了甚大事。哼！”程谦无所谓地哂笑一声，也不接苏先生之语，只说玉：“你只把字写好便是，技多不压。”

父女两个每日习字，渐也写些趣味来。程谦与秀英早孝，却依旧不甚门，只在家中，一个读书，一个便诵诵经、静养家中。秀英更因娥之事，想玉也有七岁了，过不几年便要说亲，当早备嫁妆，绸缎一类放得久了便要霉坏，然打造家俱的好木材须得晒才好使，好木须趁早攒了来，这数月，她便只使程福门打听这一样。至如打造首饰之金银，家中倒是不甚缺，界时只往城中寻那巧手匠人打造便是。

何氏因女儿嫁得好，近来心情着实不错。听纪主簿说准女婿书读得极好，过不两年便可中秀才，如无意外，三十岁前举人也是板上钉钉，考上士也是可期，何

小茶儿忙起摸茶壶：“甚都不缺，样样齐全的。”玉又问她的甚样针线，又问朵儿跟李妈妈学了什么，三人闲话一阵儿，李妈妈引着袁妈妈来了，门先叫“小茶儿”见众人皆在，又改了：“儿怎地过来了？是嫌闷得慌来走走？”

玉见袁妈妈来，便不久留：“写完字儿，转哩。袁妈妈与茶儿说话罢，我往娘那里转转去。”李妈妈忙：“我陪儿过去。”拉着朵儿两个闪了。

袁妈妈便说她：“你这不是找事？”

小茶儿：“难好人家，他家人又周正，又不似咱原先那家，怎地不能多尽心？大人家污糟事儿多哩，难得这人家清净，总要家里太平，咱们日方好哩。一动不如一静，何如在这里长久下去？”

我都没来看过，”把一往屋里一张“看你们这里可有缺甚么东西？”

秀英因思纪主簿家对自家颇多照顾，也与娥脸，拿金来与娥打了一副份量十足的金镯，是江州城有名的手艺，上龙凤凿得致飞。

娥夫家是城中一李姓大，李家现有个十七岁攻书的儿，纪主簿看这李家孩年纪轻轻书却读得似模似样，便取中他了女婿。两家看了日，只待明年秋天完婚。

玉见她爹这般辛苦，往程谦的字纸上一看，见他写得比自己似乎还好上几分，当面不说，私下倒好为亲爹辩解几句。苏先生看她撒，也不生气，只似笑非笑看着，也不说话。看得玉讪讪，把嘴儿一撅：“我写功课去了。”

屋里袁妈妈母女相见，小茶儿问：“娘怎地过来了？”袁妈妈：“还不到饭时哩，来看看你。”小茶儿便说她娘：“主人家宽厚哩，娘也休要太随意了，这般宽厚人家不好找哩，咱得过了，人受不得，赶将去，如何过活？”

镯打好这日，外铺里将镯送了过来。秀英算了工钱与人，便携玉往纪主簿家里去。

袁妈妈笑骂：“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说哩，还用你说？我不说你，你倒先说我来？你这泼辣样儿，快刀嘴儿，家婆儿似的，在儿旁我如何放得下心？”

次日，玉见苏先生一脸正气，便觉不好！脚下一，就想逃。果不其然，苏先生且不讲书，先评字，将这父女二人之字好生埋汰一番。再说字之功用：“休要小看这字，所谓字如其人。字写不好，门面难看。便说科考，多有些相差无几之人，只因这书法一项叫人下来的。真有才学又如何？”

小茶儿：“娘休要挂心，我理会得。这家主人好，心又慈，肯一总儿把咱们娘儿俩都买了来，又不是使学弹唱，心地实，我只有用心伺候的，哪有好主人家的？我有数哩…”一长一短把方才说朵儿的事儿学了一回。

玉次日去上课，先功课，到苏先生面前时程谦早已到了，也在功课。

袁妈妈：“你就心罢咧！我还用你说？”看天不早，复去厨下整治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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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皱眉：“那岂不是买椟还珠了？万一有一人，有真本事，唯有字儿写得不好，岂不是就错过了？”

玉乖巧：“好。”

以苏先生之认真，程谦比玉尤苦，盖因玉初学，宛如一张白纸，苏先生想怎样教便怎样教。程谦成年男，早经读书识字，已养些书写习惯来，须得先掰正了，再依苏先生之意教授。

程谦也被苏先生勒着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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