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吃，程家自在乡下有田，每年乡间缴来米粮，总要在家中库里囤上几大囤儿。主人家米、下人吃糙米，此外菜蔬、鱼、鲜果、茶等除开能存得住的新鲜尖儿，余下皆要往街上买去。又有柴禾、调料，隔不几月便要换一次新箸、失手打碎的盅儿、碟儿等。

继而是际之事：“凡有来往礼事，与程福照，也要说与我听，一同报与老安人。外田地、铺、仓栈皆租去，只收租，咱家且不须，实有事，说回来家内商议。家里一季衣裳、每月月钱、一日餐，还是照旧，”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苏先生是我先生，须得尊敬，娘既已有了专人服侍，旁人误了差遣，就不可拿我娘说话。实是娘这里有急事，也不许推拖，你办完了，回来禀我，我与小喜、小乐、袁妈妈三个说话。爹那宅还没修好，与咱家一住，待修好搬迁，有甚更改，我总与大家说。”

众人不及却得太远，便嘀咕开来，不外说些“平日就说大儿伶俐，不想事也有一手儿”一类。

玉已说至最后：“先生教我，不教而诛谓之，我今将规矩说了，便是教过了，谁了错儿，我可是不依的。只盼大家各司其职，一家红红火炎过日哩。”

玉：“算菜钱哩，我却才看了账儿，这几日销多哩，记的却不对。爹已关了银到账上，爹娘费从那里，家中账上不这一笔。男汉养家哩，休要两记混。”

程福等留下来的人便见林老安人笑得见牙不见，只说：“我玉就是能。”程福也喜，却不免忧愁看玉一：女孩儿家能有甚用？不如能生哩！宁可呆些笨些，只要福气够、动好便成。要这般辛苦甚？没的叫人心疼。

玉心，我是回理事，须得周知诸人方好。命使小茶儿请来程福，传话下去，近来家务由她来。程福是程家老仆，颇知家内情状，见此情形，也寻常。当下起人来，一总到秀英上房，众人都觉新鲜有趣，秀英理事之时已过十岁，比玉今年还大着两三岁。及见到秀英上房，林老安人等皆在，便知不过是令玉试一试手而已，也都笑着站好。

玉肚里有盘算，说来也不怯场，初时不过把各人所担之职复述一回，众人听她说得清醒，也觉有趣。玉见众人，胆气更足，其次便说至秀英之事：“娘一应饮与袁妈妈，袁妈妈旁的事都不用，单一个灶为娘整治汤，旁人但吩咐你，你也不须，只不许误了娘的事儿。煎药的事儿，与小乐儿看着，旁人皆不许手，小乐儿也不能疏忽，我只问你。娘旁服侍事只与小喜儿。大灶上还与齐婶儿，单家里人饮。”

秀英啐了一，：“你倒分得清哩。”

又听林老安人问玉：“你要与人说甚哩？”方知先前玉说话竟不是林老安人预先教的，乃是她自家想的。

众人忍笑：“都听儿的。”

其次方是门，盖程家非初立，旧有看门之人皆在之故。再次才是账房等——也因前者皆有成例。又有到外间买衣裳一类，玉心里也都有些数儿。

玉：“亲兄弟且要明算账哩，爹既立了，就是当家人，因有事方在这家里多住些日，却不是占便

林老安人且惊且喜，笑指女儿、外孙女儿：“她比你们两个。”秀英但笑不语，素也是放下心来。

玉将脸一板，小脸儿微红，先与众人寒暄：“因娘要静养，老安人命我理事，大家都要帮我哩。”

林安人觉诧异，于旁听住了。又听玉：“早晚门看牢了。又有家什等，碟儿、碗儿易碎，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一月许碎一件儿，再多了，我也不打你，只问你补还回来。”

程福把老瞪大，心：真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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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仆听得惊疑，却也叹服，暗到底是家境不顺，孩早当家。一齐应下，玉：“先小人后君，话说开了，往后好相哩，好过现在说着好好好，日后翻脸无情恶人。只好了，我通情达理哩。厨下与账上留下，且说近日开销，拨钱买菜，往铺里买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