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乡居

却说盛凯在程家乡间别业里盘桓大半日，与苏先生、洪谦相谈甚huan，不知不觉间日便偏西，盛凯告辞chu来，洪谦相送，门首上遇到了玉姐打外tou归来。

盛凯前几日与玉姐打过一回照面儿，知dao这家里有个姐儿，前两三也略看了一yan儿，然彼时他是救人过来的，一家子匆匆忙忙，谁也没那个相见的心。今日登门来又是讨教文章，心亦不在这上tou。是以在门首看到玉姐，盛凯肚里大吃一惊，面上也略带chu了惊奇。

玉姐shen上衣服还算整齐，tou发只略mao了一点儿边，鞋底沾的泥也将干了，裙角略带水痕。后tou朵儿裙子掖在腰上，袖子卷起，手里大鲤鱼尚微微tiao动，她shen上裙上溅了许多水。小茶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虾笼上还淋淋漓漓滴着水。

盛凯将把这家安人从河里捞将chu来，安人的孙女儿便带人下河捞鱼摸虾，盛凯颇觉不可思议。洪谦见了，暗dao，玉姐果然还小，想事难免有不周之chu1。当下斥dao：“还不见过盛世兄？”玉姐敛衽低眉dao：“世叔安好。”盛凯手足无措，不知要拿这个“侄女”怎生是好，只得勉qiang应一声儿，匆匆告辞而去。

洪谦将脸一板，对玉姐dao：“你去哪里了？弄得这一塌糊涂的回来？”

玉姐也不怕他，笑dao：“爹与先生还有那位小世叔说话，并不知dao，我与娘说过了。娘允我chu去走走，我带了她们两个哩。且朵儿爹娘要见她，她独个儿去，恐应付不来，就三个一dao去了。往她家那里去，有个浅河汊子，胡luan走了几步，水不shen，刚过膝盖儿。”

洪谦岂是好哄的人？玉姐今日梳双鬟，脑袋上一边儿垂着一个，洪谦右手小指一伸，勾起她左边那弯成圈儿的tou发，将她勾进门内，且吩咐“关门！”玉姐护着tou发，踉跄跟了进去。

洪谦拎着闺女，往见秀英，他总觉有素姐投河之事，秀英不致允了玉姐去河边玩耍，多半是玉姐自作主张。因是程家别业，洪谦与秀英也不住这正房，正房是林老安人与素姐居住。洪谦待要绕过前厅，便与玉姐往左行，恰看着苏先生撞树。洪谦手上一顿，玉姐乘势逃了chu来，半边tou发都勾散了，使手攥着落下的一大绺tou发，手里蚱蜢便长到了tou上。一手掩口，笑chu声儿来。

玉姐已知情势似是不好，那虾是浅溪里下了虾笼捉的不假，那鱼却是河里逮的。河鱼土腥味重，整治须zhongzhong佐料，否则难以下咽，除非饿极，乡人少食，是以河中颇多大鱼。玉姐随便拿几文钱换gen钓竿，朵儿掘chu蚯蚓来，穿在钩上，不一时钓上条大鱼来，三个人一齐拉，方拉了上来。初时玉姐险些叫它拽到河里，吓得小茶儿一shen冷汗，玉姐再三叮嘱：“回去都不说此节。”

贼人胆虚，玉姐虽不曾zuo贼，却zuo了错事，胆子也不甚壮。见洪谦如此，情知要坏。这一顿是少不了的，然为减刑，须得打个hua胡哨方好。一见苏先生如此，便笑dao：“好先生，这一撞，晚饭便齐了。这里有虾有鱼，先生撞树，掉下米来，正好造饭。”

苏先生之苏字，写作“蘇”草tou下面，左鱼右禾，禾便产米，是以玉姐如是说。苏先生撞树，撞完正与树对峙，冷不丁儿听学生如此“雅谑”他也不恼，反问：“若落的是鱼呢？”

玉姐dao：“缘木求鱼，也非不可，一条清蒸、一条红烧罢哩。”

苏先生大笑：“落的是草呢？”

玉姐dao：“省柴。”

苏先生将笑隐去，理一理衣衫，dao：“落的是水呢？”

玉姐拉着tou发不作声。苏先生却不饶过她，鼻子里一声：“嗯？”

玉姐飞快dao：“我错了。”

苏先生看洪谦一yandao：“凡事有先后，你先guan教女儿，我再教导学生。”听得玉姐脊背生寒，暗dao方才玩耍时失了计较。

洪谦与苏先生一拱手，一个zuo人爹的一个zuo人先生的，谁也休笑谁，总脱不了“养不教，父之过”与“教不严，师之惰”却说洪谦将玉姐连同小茶儿、朵儿两个押至秀英跟前，秀英方知玉姐zuo下的好事，面上登时变se，伸手往玉姐背上大力打了几下：“你是怎生与我说的？家里有客来，zuo甚都不方便，屋里怪闷的。chu去一回便回，往朵儿家看看。朵儿家住水里还是住船上？”

又将小茶儿、朵儿两个胳膊上狠掐了几下：“也不拦着姐儿！”且说玉姐“你阿婆将从那里捞chu来，遮掩且来不及。你又过去，生恐人不知dao么？！下乡不几天，你就野了！再这样，以后你连房门儿也休想chu。”又作势要叫人牙子来发卖了小茶儿与朵儿。

玉姐小脸儿煞白，跪下来dao：“不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