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也不骂洪谦了，当下急扯了纸来，书就一封问官家之信，言辞肯切、其情殷殷，末了将一方私印盖上。也不用来人验看他是真是假，只消对了他的笔迹，便知真伪。这便是寻人寻个一代书法名家的好了。

秀英：“除开正在使的家什，旁的都齐了，玉嫁妆也齐了，只等装船。”

九哥应：“先生说的是。”

九哥遵了父命，在苏先生书房里立得好似一杆枪。苏先生却缓和下来，一抬，看九哥绷得像，一招手儿：“你来你来，看我这卷经书抄得如何，”又朝洪谦挥手“你于今单看也无大用，还是去练罢。”

玉：“可是京里有事儿？先生要先走了？”

郦玉堂登门，拿了邸报急信，一五一十说与苏先生：“下京中情势急，还请先生赐一纸字，晚生好发往京中，堪验了份，护送先生回京。”

————————

郦玉堂接了信儿，也顾不得与苏先生磨蹭，匆匆告辞便去：“留九哥下来听训，先生但有何吩咐，只说与他。他是九娘夫婿，便是先生晚辈。”

苏先生：“也好叫有始有终，回去便不好这般了。见一见面儿，断一断念想罢了。”九哥默然，苏先生再回京，便不好如往日那般，看甚有意思便去钻研了，须得更严明，为新太脸。

洪谦正眯着想事儿，叫他一挥打断了，转便走。九哥忽听苏先生：“他那个样，别是憋着什么坏儿罢？”九哥一字不吭，用心看那经卷。苏先生书法，海内知名，用来抄经，实是大材小用。九哥便问：“先生书法，非晚辈轻易可评。只是用来抄经，未免…先生这是？”

苏先生长吁一声，：“与那个光儿送去，好歹相识一场。”九哥想，那一回便是在慈渡寺遇着的玉，回来七说这苏先生偏好寻方丈算命，想来两人私极好。那方丈能得苏先生一卷手抄经书，倒好便这寺里传世之宝了。

玉挨着秀英坐了，伸手抚上秀英眉间竖纹，抚平了，方：“能人也是人。梁相也不是京师人、先生也不是京师人，便是本朝太祖、太宗，难又是在京师长大的了？皆是各地英杰，因有了能为，这才往京中去。京城地界儿，不过是集举国之菁华罢了。”

玉：“仿佛听传说，太薨了？这是京里要苏先生回去了罢？”

秀英惊：“怎？”

九哥行到院内，便听里笑声，一扬眉。待要，小乐儿捧着茶来，看着他又看看茶盘，时统共三盏

一语毕，洪谦掀了帘来：“就是这个理。”

玉那里正与秀英说：“却才往阿婆那里去，阿婆哭哩，想往慈渡寺再上炷香。”秀英听说素又哭，眉便是一，及听说是不舍想上香，便又松了开：“那便一儿去。这些年，那庙里虽受咱香火，却也实是灵验，你也去，拜得诚心些儿，求个好运，咱这是上京去哩。里说着轻快，事却要上心，那能人多哩。”

“我奉先生去。”

洪谦：“你却猜来。”

洪谦：“苏先生不定随不随咱们走，与他备份儿礼罢。”

苏先生看他一：“也好。叫上玉，总是你们结缘的地方。”

见他来了，母女两个都站了起来，玉叫一声“爹”便肃手立着了。小乐儿见状，悄溜去端茶来与洪谦。

洪谦笑问：“怎地这般说？”

苏先生见他不羞不臊，一派从容，忽觉堵得慌，他素喜这辱不惊的君，然九哥是他学生的丈夫，听着这结缘的地方又不惊不喜，却叫苏先生肚里好一番不快。九哥见他不说话，便向他告辞，要寻玉去，苏先生左右打量他好一阵儿，方：“去罢。”

想毕，九哥便问苏先生：“先生想上山？”

洪谦：“京里那些事儿，你当它是事时，便觉敬畏，看透了，便也没甚好怕的了。人还是那些人，多坏些、些、小气些，那等人，何又没有呢？”又问“收拾得如何了？”

玉：“秃上的虱——明摆着哩。东不可久悬，继立的总不如原的，要与他支架撑门面罢咧。皇后淑妃，尊卑易位，早晚有一场好争斗。先时有太压着，倒不大显，如今太去了，还不定如何。界时输的固然不好，赢的也要狼狈，却不要乃着个端方君撑门面？”她于皇室中事，近来颇为上心，又有申氏等一意教导，是以知晓其中门。

谦将家下人等召集了来，：“都不许带他门，听那泼妇骂街。”学会了尽来气我了！

洪谦竖起指来，玉笑着抿了嘴儿。秀英便又说要往慈渡寺里烧香一事，洪谦：“去便去罢，挑个和天儿，多与些香油钱，那庙里叫人看着舒坦。”玉笑：“那方丈，叫人看着也可怜。”说得洪谦秀英都笑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