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狄公骑驴一直绕到青鸟客店后的菜园子，将青驴系在一株杨柳下，便翻shen入墙，正好tiao落在那棚房的边上。一dao破篱笆相隔，ma厩内寂无声响。狄公钻过篱笆看了动静，料然无事，便去推开那棚房的门，寻一个隐蔽的角落，移过一张旧木橱遮隔定，蟋曲躺下。又顺手牵过一日破麻袋，贴shen盖了。

天时燠热①，棚房内霉臭难闻，狄公胡luan睡了一觉，只觉全shen奇yang。翻shen起来，却是一堆蚂蚁在自己的脖子上爬动。待细看原来那破麻袋上爬满了蚂蚁，又有几尾青蝇嗡嗡咿咿不停。他拈起麻袋凑近鼻子一闻，似有腥臭味，且星星点点粘着石灰尘末，心中不由生疑。他正待要移开旧木橱细检看，却见ma厩那边透过来灯光，又听得菜园子里有挑菜的圃人走动。他生怕老驴有闪失，便赶jin走chu棚房，爬过墙来，去菜园东隅的杨柳下解了辔绳，牵过老驴便走。

街市上的店铺都上了灯，约莫酉牌时分了，狄公骑着老驴急急向河滩赶去。不一刻便看见大清川了，月亮被靛蓝的晚云遮住，星星点点的渔火在幽黑的水天之际闪烁，chao水击拍，蝙蝠luan飞，景象荒凉可怖。河滩上黑黝黝，排库房阒②无人声。狄公下了驴子，慢慢向尾里第一幢库房摸去。

忽然，一株古木后传chu一声人语：“梁大夫来迟了，我们已等候多时，那牙侩尚未来哩。”

狄公见一条大汉高高伏shen在枝桠上，一手还提着一柄亮晃晃的三刀刀。帐房从树干后转chu，供一拱手dao：“这鬼地方真令人mao骨悚然。”说着引狄公进了库房。

狄公鄙夷地看了他一yan，dao：“怕dai宁的魂灵会缠住你？”

帐房声音发颤：“那日虽是我盘问的他，动手的却是那几个蠢货，手没轻重，竞送了他的命。”

狄公dao：“休提dai宁了，且看那牙侩来了没有。”

帐房看了看天：“酉牌早jiao了尾，今番莫非又shuang约了。那牙侩狡狯万分，端的是个神chu鬼没，不lou首尾的人wu。”

狄公猛可拳击桌子：“那牙侩不会来了！我们上他当了。”说着奔chu库外，打一呼哨，顿时四周围来黑压压的军健，为首的正是邹校尉。

郎琉的众nu仆纷纷就擒，狄公将帐房捆缚了jiao与邹校尉dao：“这个人是杀害dai宁的主凶，立即押去军营细审。姓霍的并未lou面，思想来必定施了诡计，我们得赶快回去青鸟客店。”

狄公骑上一匹高tou大ma，转shen向大路驰骋，邹立威亲率四名军健骑ma携械jinjin跟随。

柳兵曹将拘捕的郎琉十来个恶nu，用一条长长的铁索串锁作一线，慢慢向军寨返回。

狄公忽回tou大声dao：“柳兵曹，莫忘了库房后你的那匹老青驴。”

注释：

①燠：读‘玉’；燠热：闷热。

②阒：读‘去’，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