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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2/2)

狄公笑:“有三条线索引导下官分判你的份:一,唐主簿曾去信京师寻找王县令的兄弟,要他来蓬莱领取尸骨及遗,谁知杳无信息;二,度支郎中王元德窃银潜逃的谣诼,人人皆知;三,叶守本告诉我你是个理财的圣手,且是新近才雇聘的。——依凭这三条,我便猜得你这个‘卜凯’正是在逃的度支郎中王元德。”

狄公也忍俊不禁笑声来。

“你装扮作已故县令的鬼魂在县衙内游搜寻,汪堂官、唐主簿都吓破了胆,我也亲自撞见过一回。为之,我还特意去白云寺开棺辨尸,才隐约察觉鬼魂恐是生人装扮,这生人又必与王立德县令的死因有关。直至上面三条线索织在一,我便断定这鬼魂即是‘卜凯’装扮,正是王立德县令的同胞兄弟。”

王元德淡淡一笑:“在京师时便久仰狄先生大名,惜无缘接耳。想来狄先生日后也不会忘怀我这个在京师的朋友吧。”

狄公几乎惊叫起来。侯钧不正是他在京师时的莫逆之么?他竟是个私贩黄金的首犯!心中不免波澜起伏,思绪万千。

狄公问:“依王公之言,顾孟平一伙的主正是的官员?”

狄公吩咐洪参军赶快备办一上好棺木,厚葬玉珠小,并在白云寺七七四十九天功德场,追荐亡灵——狄公素来不信亡灵之说,他崇隆厚葬,多半是给生人看的。白事红事,然后再举行叶公、曹小盛大婚礼——狄公重人事,于婚大节最练达人情。——最后他说:“红白大事完了,我将陪同王元德相公亲去京师,申详大理寺,拿获宄,廓清迷雾,将这黄金案披于世,垂戒后来。”

王元德摇摇:“真正的罪魁倒是刑员外郎侯钧,尚书侯光的亲侄。尚书虽没有参与这宗可耻的罪行,但实际上成了侯钧的家宅。侯钧正是从侯光那里偷阅了库帑⑤纳、京市、互市、市、金银易度量之数的密档,才放大胆起这邪恶勾当的。侯钧的父亲原是大理寺卿,早两年虽死了,但僚属遍布,门生如云,这也是候公有恃无恐的。”

:“这案正是京师的赃官牵的线,我在间有闻报。只不详尽。兄长遇害前来信也说及此间有走私黄金的迹象。汪堂官匆匆销差,内里自有不可告人。故我冒了命危险,潜京师,乔扮作‘卜凯’来此侦查,只等拿获了全便回去京师讦告④,披此骇人案。”

③颟顸:读man-han,平声,糊涂而虎。

王元德继续:“我潜逃京师的第二天。侯钧得报,便买通库吏,私匿三千两官银,申报侯光,诬告我窃银而逃。如今我的罪名也迎刃可解,洗刷一清。那天乔泰、荣兄弟在艇上发现禅杖,又从玉珠嘴里证实黄金走私秘密,金昌恐惧,杀人灭,这案已可大白。我便偷偷溜下艇,从此装扮成一个癞增,一路托钵化缘,瞒过众人耳目。”

狄公当即允诺:“叶先生也曾与我谈及过此事,我都几乎忘了。如今就成全了他们吧。”

①赍:读‘机’,送。

王元德又;“哦,我这里还有一事望老爷恩准,就是曹英那不幸的女,真是可怜见地的。如今顾孟平已伏法,望投老爷作主将其许与叶守本叶先生的儿,叶公与曹小乃真是匹的一对哩。”

乔泰笑:“怪不得那天曳尾而去后便杳无音信,原来又扮作癞僧了。”

④讦告:揭发控告。

王元德似未觉察狄公的不安,又说:“兄长最后的来信告我说,他已将装有罪犯秘密的一个漆盒给了一个叫玉珠的女。故尔我每次到艇上去时,总千方百计接近玉珠,无奈玉珠厌嫌于我,从不与我亲,更不提漆盒事。一次我大胆潜她的舱房,翻到了那漆盒,打开一看,却是空的,便从此死了心,惟思从起,亲自拿他们一伙的新罪证。”

王元德谢过,呷了一日茶,又造:“狄老爷适才猜我是度支郎中,真乃也,——只不知狄老爷依凭了什么猜我来。”

注释:

⑤帑:古时收藏钱财的府库。

②鬻:读‘玉’,义卖。

“狄老爷睿智,竟从金粉嵌饰了顾孟平的两支竹杖,识破此中机关,在下由衷饮服。同时,在艇上我见金昌有时放狼形骸,纵情酒;有时满腹心事,中心警惕,似有大任在肩,藏不。慢慢我又见金昌对运的旧禅杖严加防范,运去的旧禅杖却胡堆放,心中不由起疑,故尔有意引荣兄弟去窥看,以期引起官府警觉。我自己则暗中跟随,侦知那小菩提寺正是藏匿掸杖之,只不知此派何用场。那夜我追踪智海从小菩提寺来,正撞着那贼秃拦劫曹英,谁知我只是空一喊,竟将那智海吓死。这贼驴搬起禅杖来倒一捆一捆的,不嫌重,却经不起惊吓,哈哈。”

狄公唯觉脸上火辣,终不辨王元德此言是有意无意。走私黄金的首犯侯钧不正是他在京师的朋友么?

乔泰听了玉珠一段,兜起旧情,忍不住叹息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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