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宗室闻言，皆望向华太后，等着她先行发难。嬴政：“夫谣言者，乃六国造，意在使秦国君臣内，无暇东向。太后明视远，当知谣言之荒唐无稽。”

“是。”

：“寡人世，事关国家社稷，非独寡人一，还请诸君以言心，各畅所疑，绝无忌讳。”

原来，华太后一直将姚氏藏在中。姚氏从睡梦中被人叫醒，正神思恍惚，不知所以，等到得正殿，又见到众多官显爵济济一堂，尤其是吕不韦和赵姬赫然也在，不由低呼一声，昏了过去。被人急忙醒之后，她也只是木然站着发呆，脸煞白，两打颤。

赵姬虽然心思沉重，闻言也是莞尔，：“还王妃呢。我现在是秦国太后了。二十余年了，不想你还活在人世。”赵姬一笑，吕不韦却心如刀割。她笑起来还是那么丽夸张，那么没心没肺呀。

赵姬惊叫：“刘媪？”

刘媪：“…七十九了，活够了…”

第四节第二个证人

刘媪兀自说：“…我都留着…包裹那娃儿的襁褓…多好的布，扔了可惜…等娃儿长大了，作了王，再看到，得多兴啊…”刘媪从怀里掏一方折叠妥帖的布来。李斯取过，给嬴政。嬴政展开，但见布约两尺见方，布角绣有异人之名，布上仍保存着当年的痕迹，依稀能分辨一个婴儿的形状，躯、、手臂、等廓俱在。嬴政神地展望着襁褓，二十一年前，他就曾躺在这小小的一片布中，这是他在人间拥有的第一件属于自己

赵姬见到姚氏，也是一呆，答：“回老太后，此乃姚氏，当年邯郸之时，为贱妾之婢女。”

华太后问：“此媪又是何人？”

昌平君昌文君并不表态，仿佛没听到。宗室的其他人则小声地谈着，全然不顾会场纪律。

华太后却本不给吕不韦这个机会，立即驳：“太后与陛下，母也，贵则母贵，败则母败。为陛下及自计，太后必归陛下为嬴氏也。私情私心，其言岂可为证？”

刘媪言语支离破碎，翻来倒去，但终究还是透了最为关键的一个信息：嬴政是正月降生人间的，也即在赵姬跟了异人之后的十一个月。如此算来，嬴政当是异人亲生之无疑。

嬴政：“太后圣裁。此妇乃当年母后边婢女，及母后贵显，而此妇不得攀附，故而怀恨在心。以怀恨之心，语母后当年，自然颠倒黑白，恶言相加，其辞不足为信。以孙儿之见，十月为期，有生，知孙儿之所由来者，莫如母后也。望太后广听，容母后为辩。”

众人举目向殿门望去。但见被带上来的却只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婆。伊双目已不能见，稀疏的白发，在脑后挽个小小的发髻，像可怜的老鼠尾。伊是如此的衰弱老颓，就算拄着拐杖，行走也需要两人搀扶。

华太后冷笑：“老妇还不糊涂！老妇自有人证在手。”

赵姬：“当日邯郸，妾产今王之时，乃此媪接生。也幸得有此媪在，妾母才得以保全。”她过去拉住刘媪的手，问：“还记得我吗？我是赵姬。”

李斯话一，连嬴政也是大吃一惊。还有一个人证，他怎么丝毫也不知情？嬴政瞪着李斯，李斯轻笑：“吾王勿忧，臣自有分寸。”

姚氏连连磕，求饶不敢。华太后：“有老妇为你作主，但说无妨。历代先王在上，也让他们听一听。”

昌平君昌文君听到华太后忽然提及自己，不由大为窘迫。很显然，在来思德之前，他们便已和嬴政达成了某协议。

华太后颔首：“很好。既如此，姚氏，你且将那日的说辞再复述一遍。这说辞，昌平、昌文二君也都是听过的。”

华太后：“李斯，这便是你所谓的人证？”

华太后对赵姬：“太后可识得此人？识得便是识得，不识便是不识，可不要欺瞒老妇。”

嬴政言，最激动者为谁？吕不韦也。时隔六年，吕不韦又见到赵姬了，这个他曾经伤害现在又反过来被她伤害的女人。她苍老了些，但依然是他记忆中的容颜。他多想再次拥她在怀中，哪怕因此立时便死。然而他终究不敢。现在，嬴政要赵姬来作证。而只要赵姬回忆往事，自然免不了要提到他吕不韦。吕不韦坐立不安，就等着过耳瘾，借着赵姬的言语，重温一回好的往昔。

姚氏低着，声音轻如蚊蚁，将她的台词再说一遍。赵姬大怒，乾指：“贱妇，你怎敢血人？”华太后止住赵姬，：“休论对错，听完再驳也是不迟。”

老太婆显然脑已经有些糊涂“赵姬？我…七十九了…你是…王妃？”

李斯于是凑在刘媪耳边，大声：“老人家，你可还记得当年为王妃接生之事？”

嬴政和李斯会心地换了一下神，华太后终于打了她的底牌。

华太后自觉胜券在握，：“也好。带上来。”

“七十九了，是何言语！也罢，且令其说来一听。”

嬴政一皱眉，这老太太实在顽固，偏偏她所言虽然蛮横，却也句句在理。嬴政递给李斯一个，那意思是说，也该咱们底牌了。李斯轻轻地摇了摇，忽然说：“尚有一人，可以为证。”

姚氏好不容易说完。华太后望着嬴政，：“姚氏所云，老妇以为不假，昌平、昌文二君以及宗室诸公，皆与老妇同。陛下复有何言？”

刘媪：“…记得的…正月，好大的雪，电闪雷鸣…红光满室，百鸟飞翔，了好多的血…有学问的人都说，贵人降世，天有应，必有异兆…都说，周文王、周武王世时也这样…我七十九了，该忘的都忘了，那娃儿我却记得…就这么尺把长一，哭得比大人都响，长大了那还了得…上好多血，也不完…好在母都保住了，再晚一，就难说了呢…那么神的娃儿，我七十九了，再也没见过…正月，好人家啊…老婆从没领过那么多的赏…娃儿保住了，老婆积了德的…七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