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别辞难矣 聚散何堪

南风chui拂田野泛黄的五月，蒙武要亲自护送吕不韦南下了。

安国君嬴柱与纲成君蔡泽已经先行回秦。因由是吕不韦的一句话：“如此声势朝野侧目，不韦何以面对秦国父老？两君不先，我无颜归秦也！”蔡泽嬴柱此时才掂chu老秦王口诏中“相机”二字的意味，商议一番便不胜gan慨地先行回秦了。两人离去之后，吕不韦每日五更即起拉着陈渲跑ma练剑，旬日之后自觉jing1力ti力大见好转，方才赞同了王陵蒙武的月末南下以避路途酷暑的主张。

行程一定，吕不韦立即派chu快ma信使去请薛公。三日之后薛公安然抵达离石要sai。当晚，王陵蒙武在中军幕府摆开了盛大的饯行军宴。cu豪奔放的秦军将领们举着大碗川liu不息地与吕不韦五人痛饮，到得三更，虽然manai酒温热劲shuang如邯郸甘醪一般，五位大宾依然是醺醺大醉地被军士们抬回了帐篷。

直到次日午后，吕不韦帐篷方才有了动静。陈渲直为自己的醉酒酣睡过意不去，吕不韦却笑dao：“睡得好也！你不是饮得多，七八碗而已，是你尚未完全复原。若不大睡一番，如何熬得路途颠簸？”两人正在说话，却见mao公点着竹杖摇了进来当tou便一拱手dao：“夫人呵，老夫要借吕公一晚，特请恩准也。”陈渲红了脸连忙一礼：“恩公笑谈，原是我北来多有搅扰，何敢当恩公一请？你等议事，我到旁帐去。”说罢便走。“错也错也。”mao公竹杖一伸拦住陈渲“老夫邀吕公山河口品茶，不在大帐，你自方便罢了。”吕不韦原本想明日将要上路，mao公薛公年事已高，今晚不再搅扰。目下见mao公竟是郑重其事，便霍然起shen笑dao：“正当月中，山河口明月定是看得。夫人，随后送三桶酒来！”mao公又是一伸竹杖：“吕公且慢。老夫倒是好酒，只薛公已经说定今日只品茶，酒便免了也罢。”“也好！”吕不韦回shen对陈渲一笑“教茶女到山口去。”mao公嘿嘿笑了：“何时忒般多事？薛公已经先到山口了，用你铺排？人去便了。”拉着吕不韦便chu了大帐。

chu得离石城堡东门，便是赫赫大名的山河口。

离石城两山夹峙，城东山口正对大河。山口东侧高冈上立着一座cu朴的石亭，石亭下一座大碑刻着斗大的三个字——秦河sai，碑石背面则是十六个大字：收我河西，雪我国耻，变法功业，斯世永存！老人们说，这是当年商君收复河西之后的勒石铭文“秦河sai”是商君亲书，背面颂辞是秦孝公的褒奖令。因了常有国人游客来碑前凭吊，上郡郡守便请准秦王，将碑亭内外修葺一番，碑亭外另建两座茅亭供凭吊游客打尖歇息。时下五月大忙，往来游客绝迹，山河口分外的空旷辽阔。吕不韦与mao公赶到时正是初夜，一lun明月挂上蓝汪汪的山口，shen邃的峡谷中河涛隐隐如雷，一dao铁索大板吊桥飞过幽幽太虚般的大峡谷挽住了河东群山rong进了茫茫河汉，两岸军灯如繁星在天遥遥相望，谷风习习万木森森刁斗声声ma鸣萧萧，sai上月夜直是如梦如幻。

“吕公，对岸百里之外便是赵国了。”薛公遥遥指着河东苍茫难辨的沉沉高原“长平大战之前，对岸军营可是赵军红旗也！”

“嘿嘿，东南便是魏国。”mao公狠狠点着竹杖“只可惜魏国王族无能！丢了河西竟连安邑也不要了。若是…嗨！不说也罢！”

“不韦小bang之民，却是无可忧心了。”吕不韦淡淡一笑。

“嘿嘿，将入大bang而生天下之心，老兄弟鱼龙之化也！”mao公显然不高兴了。

“山河变se，君子伤怀。”吕不韦喟然一叹“然则，chun秋之世诸侯千余，战国之世bang国三十，归并统合之势，何曾以君子情怀而变易也！不韦不如两位老哥哥学问渊shen，久为商旅奔走列国，对天下苦难稍多ti察。以不韦观之，华夏激dang五百年，终将一统山河，天下不一，战国不休。两公皆dong察幽微之士，尚对bang国疆土之消长耿耿不能释怀，入秦新政难矣哉！”

“错错错也！”mao公连点竹杖“入秦归入秦，老夫终是魏人！不许想之念之么？”

“但说故国，此公便ying。”薛公无奈地笑了“匹夫遭罪而爱国，mao公一奇也。不用睬他，来，这是老夫自家炒得chun茶，尝尝如何？”说着拉起吕不韦进了茅亭，从茶炉上提起陶壶注茶，娴熟利落竟不输茶女。随着热气蒸腾扑开，茶香顿时弥漫了山口茅亭。

“好茶也！”吕不韦大耸着鼻tou“莫急，逢泽硭砀茶！可是？”

“评鉴品wu，无chu吕公之右，佩服！”

“嘿嘿，不就是一鼻子看中了你的甘醪么？老夫不信邪！”mao公摇进茅亭端起茶盅咕的大xi一口，tang得丢下陶盅哈气连连，见薛公吕不韦哈哈大笑，便点着竹杖嚷dao“老夫偏认是ju野山泽茶！你能品chu泥土腥nong1淡来么？”

“mao公考校，何敢逃遁？”吕不韦悠然一笑“所谓评鉴品尝，无非经多见广善加揣mo而已，岂有他哉！孔子若不周游列国遍考各国典籍，如何能辨认chu上古防风氏尸骨？逢泽ju野两大泽，一西一东相隔五百余里，虽同为上古大河改dao遗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