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见田忌改变了称呼,将恭敬客气有余的“先生”变成了尊崇但又坦率的“张子”心知田忌不是虚应故事了,便拱手一礼,开门见山道:“张仪入楚,欲请将军与军师重回故国,共举齐国大业。”
“如此说来,张子要做齐国丞相了?”田忌目光一闪,却也并没有特别惊讶。“承蒙齐王倚重,张仪有望一展所学。”
田忌喟然一叹:“只可惜,军师无踪可寻了。没有孙膑,田忌庸才也。”“难道,军师与将军也不通音讯?”张仪颇为惊讶。
“张子诚心,何须相瞒?”田忌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是看透田忌的平庸无断了,伤心了。田忌生平无憾,唯对孙膑抱愧终生。孙膑以挚友待我,鼎力助我,成我名将功业,自己却始终只任军师而不居高官。桂陵、马陵两场大战之后,军师提醒我有背后之危,劝戒我经营封地,预留退路。我却浑然不觉,反笑军师杯弓蛇影。就在我逃国三天之前,先生已经遁迹。至今六年,依然是踪迹难觅。我几乎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是空有旧迹,物是人非。这次,我也是刚从吴地震泽归来,不期而遇张子的。此生终了,田忌只怕也见不到军师了…”一丝泪光,分明在田忌的眼中晶晶闪烁。
一阵沉默,张仪豁达笑道:“智慧如孙先生者,他不想出山,只恐神鬼也难索得呢。将军无心之失,又何须抱愧终生?若欲军师相见,张仪倒有一法。”
“噢?张子请讲。”田忌陡然振作。
“重振功业,廓清庙堂。先生闻之,必有音信,纵不共事,亦可情意盘桓。”田忌恍然拍案:“好主意!以军师之期盼,报军师之情谊,正得其所也。”“只是啊,此间还有个小小的难处。”张仪神秘的笑了笑。
“噢?”田忌神色顿时肃然:“但请明言,绝不使张子为难。”
“错也错也。”张仪摇头大笑:“非是我为难,是你为难。楚王要你先为他打一仗。”田忌听得一怔,继而恍然道:“噢,越国兵祸?”
“正是。这是楚王的交换呢。”
田忌摇头苦笑:“寄人篱下,也不是滋味儿。要紧时刻,只是一枚棋子哟。”“上将军差矣。”张仪爽朗笑道:“楚王也是一枚棋子。连楚国越国在内,都是我们的棋子。世事交错,利害纠缠,人人互动,物物相剋,此乃天下棋局也。将军何自惭形秽,徒长他人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