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烈士暮年的最后决策(2/7)

就是这个冯驩，一掌事便了一件令田文刮目相看的大事。

然则，门下的有识之士也不满了。一日，田文到门客大院视察，远远便听到当门传来一阵“叮当叮当”的弹剑之声，俄而一人声诵：“鸣狗盗兮竖锦衣，磐磐壮士兮无车无鱼！安得骏兮一去千里，山大川兮藏我布衣！”田文听得仔细，遥遥拱手：“怨声载者，可是冯驩？”弹剑者淡淡：“怨声不隐，正是冯驩也。”田文笑：“从此刻起，先生便是我门下舍人，总掌府事。”转便吩咐家老：“即刻给先生备骏车，一等俸。”家老答应着疾步去了。冯驩却是愣怔良久，方才默默的一躬。得院，随行一个门客幽幽笑：“一个酸布衣两声，便有了车一等俸，公何以服人？”田文一阵大笑：“你也如此两声我听，自然一视同仁！”门客顿时红着脸不再多说了。

“公随我来。”绿纱长裙摇曳着段隐没在灯影之中。

田文查实：封邑大夫非但剋扣赋税，假造债券，而且苛治民，确实罪有应得。虽则如此，他自己一个白公也无权先斩后奏，更何况冯驩一个布衣门客？冯驩却很是坦然：“杀掉一个酷吏，少收千石赋税，却得狡兔三窟，公不以为然么？”“狡兔三窟？”田文到惊讶。

田文抬一看，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王最的碧玉池。奇也！轺车不得，如何我的轺车能到这里来？匆促间田文顾不得细想，恭谨一礼：“正是田文，奉诏晋见。”

田文恍然大笑，非但一力承担了“私杀吏员”的罪名，且对冯驩更是重异常。否则，这次白担大任，冯驩如何能他的行动总？当然，父亲寥寥数语，也明白的告诉他：国王也完全知晓他的门客力量，而且正是要利用这力量的布衣份，以使国王与国府隐到幕后周旋，你田文孺白，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此推测，国王对事件的每一步展肯定也都清楚，只是不面罢了。既然如此，却为何要在他还没有接苏秦一行，事情还没有任何眉目时召见他？“君心似海，猜不透也。”田文苦笑着摇摇。“来者可是公文？”一个轻柔清亮的声音拦在了对面。

那时侯，天下除了秦国彻底废除了分封制，其余六大战国还都程度不同的保留着封地制。齐国对贵族与功臣的封地素有宽厚之名，田婴便领有封地二百里。田婴家族与中原战国的大家族一样，也是内分封：父亲将自己所领的二百里封地，分给嫡长田彤五十里，庶田文四十里，由他们自己掌封地的民治赋税。田文洒脱不羁，素来不屑于钱财算计，便派冯驩代他视察封地民治并清理所欠赋税。十日之后，一个门客飞骑回报：冯驩不听随行门客劝阻，竟将赋税债券一把火烧了！更大胆的是，也把封邑大夫当场杀了！田文大惊，这烧债券还则罢了，封邑大夫可是国府直派的官吏，如何便轻易杀得？他无暇多想，立即飞赶到封地，迎接他的却是万千民众的夹呼“万岁！”之声竟是铺天盖地！

正妻，而是小妾，田文是庶而不是嫡。在礼法严格的秋早期，庶弟是没有资格继承父亲爵位财产的，在家族中的地位自然也是二的。战国，礼崩乐坏，世袭制被冲击得名存实亡，才能的重要大大超了份的重要，嫡庶大防也大大松弛，庶弟也多有取代嫡长而成正宗的。虽然大势如此，但到每个家族每个庶弟上，要突破这些传统礼法，也绝非轻而易举的事。难之一，庶弟必须有过人才能与特别功勋；难之二，嫡长须得确实平庸无能。二者同时备，庶弟才有主正宗的可能。二者缺一，庶弟便只能成为凭借自己实力去奋发的寻常士。但是，田文最为特立独行尚不在这份的瑕疵，而在于他惊世骇俗的作为——门客众多而多行侠义。战国中期，权力竞争加剧，贵族权臣与王室弟便招募私人所用之士。这“士”不受王室官职与俸禄，由权臣贵胄从私家财产中提供优厚的生活待遇。士受人知遇，忠人之事，便成为专一为权臣贵胄谋划私家行动的智库。于是，天下便现了一个新词——门客，招募门客便被称为养士。战国之世，养士之风已经成为一特殊的风，赵国公胜、魏国公无忌、楚国公黄歇、齐国公田文，恰恰便是当时天下最有名的四家养士公。这时“战国四大公”的名虽然还没有叫响，但他们的养士之名，却已经在天下传开了。田文的养士别心裁。寻常私家养士，以寻觅谋略之士为主，养武士者极少。赵国公胜少年征战，又兼赵国权力争夺酷烈，便喜招募剑士。魏公无忌喜学家名士，门客少而。楚公黄歇喜风雅之士，门客常被他荐举到国府官。惟独这田文养士大有不同，无分学问份，但有一技之长者均可成为他的门客。惟其如此，投奔田文的门客便多有市井奇能之士。有一次来了三个市井之徒，田文问其特长本领，一人说善于学雄打鸣，一人说善于学狗叫，一人说善于盗。田文大笑一通，令三人当场演技。鸣者一开，便笑得众人前仰后合，雄、斗、母的各叫声尽皆惟妙惟肖，引得院外一片声。狗吠者更是，夜半狗吠、情狗吠、撕咬狗吠、觅狗吠、撒狗吠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尽都可与真狗一般无二，竟引得田文的几条凶猛猎犬狂吠不止。盗者也是神奇，光天化日之下走过田文边，便拿掉了他藏在大袖中的白丝汗巾！田文心中一动，大笑一阵，竟收下了这三个鸣狗盗之徒。此举轰动临淄，引来朝野一片嘲笑，田文竟是浑然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