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是你生日？”

“上有大寿，臣能不贺？”张仪只是微笑。

秦惠王一怔：“别急，我想想…是，四月初三，小妹要给我寿么？”

行人本是开府丞相的属官，官署便在相府之内。由于嬴华常有秘密使命，所以未必总是应卯而来。但只要在咸，嬴华还是忠于职守，每日卯时必到自己的官署视事。这也是秦国王族弟的传统——但任国事，便守规矩，从不自外。今日嬴华刚官署，便见书吏来唤，便依着章法跟在书吏后边来到了张仪书房，全然没有以往洒脱亲昵的笑意。

秦惠王默然良久，突然厉声吩咐：“宣召廷尉！”内侍一声答应，便急匆匆去了。

樗里疾嘿嘿笑：“好，黑便说了，左右也是我上大夫的事儿。少梁县连年大熟，庶民对国政王家多有赞颂，也是实情。于是，便有人鼓动庶民，献给君上寿。庶民难知详情，必以为这是官府主意，甚或王家授意，是以便有了民献寿之举。虽有若细节不明，然臣之揣，大无差。”

“寿假？”嬴华大是惊愕：“六国联军正在集结，你倒是给我寿假…”

“事涉律法，臣须查证而后言。”

“岂有此理？我偏不信！”嬴华一跺脚便风也似的去了。

“君上，且听我说。”樗里疾走了过来笑：“此事我大揣明白，就看君上主意了。”

秦惠王又气又笑又莫名其妙，摊着双手“咳！”的一声，竟愣怔着说不话来。

命也于事无补。可下的这情势，他却是两一抹黑。照商君法制：庶民不得妄议国政。这“不得妄议”既包括了不许擅自抨击，也包括了不许擅自行各形式的歌功颂德。商鞅变法以来，秦国的各祝寿便销声匿迹了，秦惠王难不清楚？蓦然之间，张仪想到了秦惠王车裂商君，不禁了一冷汗！安知这位城府极的秦王不想对商君之法改弦更张？果真如此，那这祝寿便是试探了？张仪啊，慎之慎之…

睁着双躺卧了一个多时辰，张仪索起梳洗，又喝了一鼎的羊肚汤，便吩咐书吏去请行人嬴华前来。

“我想寿？”秦惠王又是一愣，索站了起来：“小妹，谁说的？”

张仪悠然一笑：“穷乡僻壤都赶着寿来祝寿了，为丞相，能不去么？”

“没有别人，就你欺负我！”

嬴华却是的：“正当夏熟，农夫们却要从几百里外给你献寿！没有你的授意，谁个敢这样？方才我在南市外已经看了，少梁县四十八披红挂彩，正要！你就等着寿吧。”说完竟转便走了。

“这‘有人’是谁？”

张仪挥挥手让书吏退下，便笑着问：“公可知今日何日？”

“你不是自己想寿么？”嬴华揶揄的笑着。

“丞相不知，属下安知？”嬴华一脸公事。

旁边不动声的樗里疾却是一对小睛炯炯发亮，嘿嘿笑：“君上莫急，我看此事有名堂，听公说明白了。”

“是么？”张仪悠然一笑：“秦王今日定要大宴群臣，相府关闭，全属官随我祝寿。你嘛，乃王室公，特许你三日寿假如何？”

“我的主意，你便没有揣明白？”秦惠王冷笑着，脸很是难看。

“寿？甚个寿？”秦惠王云山雾罩，脸却不由黑了下来。

“我？”秦惠王哈哈大笑：“好好好，说说看，王兄如何惹你了？”

这个潼孤本是商君时的

“寿？亏了丞相大才，想如此妙的名也。”

“属下不明丞相之意。”

“老百姓说的！寿都拉到咸了，你不知？”

“妙自妙，却不是我想的，是农夫说的。不过，却是我亲见的。”

“秦王寿诞。公不去祝寿么？”

“秦王寿诞？”嬴华又惊讶又揶揄的笑：“丞相灵通，赶去拜寿了。”

廷尉是商鞅变法后秦国设置的司法大臣，专司审判并执掌国狱。此时的廷尉虽然也是独立大臣，但却归属于统辖国政的丞相府，由右丞相樗里疾分领。片刻间廷尉赶到，秦惠王沉着脸下令：“着廷尉潼孤，十日之内查清寿一事！依法定刑，即速禀报。”

秦惠王正在书房听樗里疾禀报各郡县夏熟情势，却见嬴华大步匆匆而来，一脸愤愤之。当年秦惠王重回咸，这个堂妹妹便是他与伯父嬴虔之间的小信使，可谓患难情笃。嬴华执掌黑冰台，也是秦惠王亲自定名的。不多么忙碌，只要这个小妹妹，秦惠王都会撇开公务与她谈笑风生。此刻秦惠王便向樗里疾示意稍停，打量着嬴华亲切笑：“哟，要哭了呢，受谁欺负了？王兄给你气。”